謝母表面平靜送謝父出府,回頭就心慌意亂滿屋子亂轉了,到是謝琅華反安穩坐于軟塌上喝茶,時不時還捏方果子吃。謝母瞧了,惱不是,不惱也不是,擡手搶了他手上半枚果子,唾道:“當真生了你這麼個讨債的。”
謝琅華眨了眨眼,乖巧倒了杯茶過去,笑道:“娘剛才不還說讓我相信爹麼?怎麼這會子,又自己心焦起來了?”
“你懂什麼,”謝母一手果子一手茶,歎道:“你爹那人耳根子軟,心裡是想給你退婚的,但就怕陳家老爺有三寸不爛之舌,好說歹說又把你給爹勸住了。你年紀小,不知道定婚麻煩,退婚更麻煩,如果不快刀軟亂麻,一幹二淨,拖久了隻會越拖泥帶水。”
謝母未盡之言是,如果此次不抓着陳家有錯在先的過錯退婚,日後再找原由退婚,可就沒這麼簡單了。換言之就算能退,那謝琅華的名聲,也算全毀了。
如果沒有兩世經曆,或許謝琅華真的不懂,但經曆兩世,上輩子更是在陳府後宅做了七年少夫人,哪還不懂這些世家姻緣裡的彎彎道道?
“爹既然讓娘等着,那就暫且等着吧,急也沒用。”不管多麻煩,縱是拼着名聲不要,他也定然是要退婚的,反正上輩子遭遇讓他對姻緣已經失了信心,不成親就不成親,他又不是養不活自己。
初春白晝長,随着一柱香,二柱香。。。半時辰。。。一時辰過去,謝父久久不歸,謝琅華已經做好最壞打算,不想謝父在日落前回府後,從袖子裡掏出當年表示定親送去陳府的八字婚帖。
謝母捂唇驚呼:“這婚,退了?”
謝琅華險些以為做夢,謝父把庚帖交還他手上,目光複雜問:“今天白雲寺一事,是你設計的?”
前者心中一突,曲膝跪下:“琅華不孝,讓爹失望了。”即是辯白都無,幹脆承認了。謝母當即瞪他眼,你這孩子這般實誠做甚?
謝父眉眼跳了跳受了他這一跪,轉爾又扶他起來,半是訓斥半是告戒道:“退婚的法子有無數種,你錯在不該拿自己的名聲,去賭世人心性。”
謝琅華隻想着把事情鬧大逼迫倆家退婚,卻沒想過婚約的任意一方出了問題,另一方總歸要連帶受損。不要覺着不是自己的錯誤就能清白無辜,人言可畏,哥兒的名聲清譽多過一遍嘴,就多一份污穢。
“。。。爹訓戒的是,琅華受教。”
謝母趕緊調和說:“老爺放心,私底下我已經教訓過他了,以後一定讓他安安份份,不敢再拿自己的名聲兒戲。”
謝父瞪老妻:“慈母多敗兒。都是你慣的。”
“是是是,都是妾身的錯,請老爺多擔待。”
謝琅華:“爹不要怪娘,是我莽撞了,回去我就抄百遍孝經以示懲戒。”
娘倆紛紛攬責的話聽的謝父吊起眼:“你們娘倆這是變着法子拿捏我呢?”一個前頭說訓過,一個後頭說都是自己的錯,當着他面唱黑臉白臉?
謝母佯裝無辜:“老爺這可是冤枉妾身了,您是一家之主,慣來隻有您拿捏我們的份,哪有我們拿捏您的份?琅華你說是不是?”
“娘說的是。”聽聲音都有點抖,明顯是憋着笑的。
謝父瞪眼老妻給她個回房再算帳眼神,轉爾看向謝琅華,撇了撇嘴:“那孝經古闆羅嗦,沒甚事抄那東西做甚?沒得費手。”感受父親拳拳之意的謝琅華紅了紅眼眶,曲膝就要行禮。
這次謝父攔住了他,語重心長拍拍他道:“這次雖沖動了點,但退婚的想法,為父是支持你的。你身為哥兒,行走世間舉步維艱,如果你自己不能立起來保護自己,爹娘也不能保你一世。”
話裡話外既然是半點不責怪他破壞謝陳聯姻的意思,還說他為自身考量的想法是對是,謝琅華心裡一酸,原來他上輩子委屈求全的想法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如果他鼓起勇氣多問一句,多相信一點,是不是就不用憋屈那麼久?
往事不可追。
謝琅華眨了眨眼掩去酸楚,欠身回道:“爹說的是,琅華記下了。”
謝家退婚的消息在上京世族間不徑而走,好些宅家夫人紛紛意動,需知‘謝家琅華’的名聲可不是虛有其名,要家世有家世,要品貌有品貌,要才情有才情,不管哪一樣拎出來都是滿上京最撥尖那一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