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母算準時間終于慢悠悠‘取’了東西來,笑着告了聲罪,陳清臣謙虛應了聲無妨,餘光瞥見謝琅華猶自氣着鼓臉模樣,心中失笑下,起身尋了理由要走了。畢竟才隻定婚,留他們單獨相處這會兒已經是格外放寬了,再處下去,怕是要失了禮制的。
處事有禮有矩,不突兀,不迂腐,謝母對這個位高權貴的兒婿是越看越滿意,起身送了送道:“今日有勞世侄破費了,要有事忙,你盡管忙去便是,無需在意我們的。”
“伯母客氣。”說完到也沒再多客套,不過走時眼神略有略無瞥了眼謝琅華。後者鼓了鼓腮幫子,堵氣似的欠身道:“世叔慢走,恕琅華不能遠送。”
剛剛還叫‘六爺’,惱了就喊‘世叔’,小東西氣性還挺大。陳清臣心内失笑,聲音卻是放柔了的:“今日營生雖停了,但戲班雜耍都在,走累了可以去憩憩腳。還有午膳,我着人在八珍樓備下了,之後可以去摘星樓、悅樂舞坊瞧瞧。”
語氣該說不說透着股哄人的味道。不過謝琅華哄沒哄好不知道,旁邊謝母是真被哄得樂開了花,眼瞧前者還在發愣,忙不疊拿手指捅了下他後腰。
收到母親大人暗示,謝琅華掰直腰疊聲:“多謝六爺。”
原還是個善變的。陳清臣險些笑出笑來,輕咳聲回了句無需在意便離開了。謝母待人走遠,轉首一巴掌:“你想氣死我是不是?好好的叫什麼‘六爺’?‘六爺’是你叫的麼?”
謝琅華反手捂住被打的後腦勺,無辜反問:“那娘覺着我該如何稱呼?”
謝母怔了下,明顯也被問住了。半晌沒好氣回了句:“那是你要想的問題,問我做甚?”
“。。。。。。”有本事看着我的眼睛再說一遍,不心虛那種。
這日‘湖心島’的種種妥當安排算是把謝母狠狠拿捏住了,聽戲看雜耍,甚至用午膳時都着樂呵着的。謝琅華看她高興,忍不住調侃道:“這時候不覺着一個多月的婚期,是委屈我了?”就謝母現在模樣,說恨不得他明天就大婚也是信的。
後者拿絲帕擦了擦嘴,睨他眼:“皮癢了是不是?敢調侃起你娘我了?”
“我哪是調侃,我就是說了句娘的心裡話。娘現在是巴不得我早點嫁過去是吧?您如今眼裡可隻有你那準兒婿,我這親兒子哪還得你半點歡心?否則,哪能對人家就笑臉相迎,對我就橫鼻子豎眼的?”
謝琅華撐着下巴半是調侃半是打趣模樣,看得謝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沒好氣指了他:“你呀,生來就是跟我讨債來的,好端端的,非要氣我兩句是不是?我對人家笑臉相迎,還不都是為了你?日後大婚,不在跟前,娘不還是希望人家看在我待他不錯的份上,善待你?”
天下嶽父嶽母大概都是這個心理吧。不是兒婿優秀就笑臉相迎,而是希望借着笑臉相迎,能讓兒婿多善待自家孩子。
話說到這,謝母勸他:“我知你對定親一事心裡還存着疙瘩,十幾年的感情說放下就放下,哪有那麼容易?人之常情的事。但娘希望你能往前看,别陷在過去,小閣老雖比你大十歲,但年長也有年長的好處,知道疼人,像今天這般安排妥當,你細細想想,可有感觸?”
昨天才決定好的邀見日期,今天就停了全部營生,又特意備下戲樓雜耍班子,還有午膳快有一半都是他平日慣愛的口味,以及臨湖小亭那一盞新茶。。。處處都在顧慮他,盡所能的周全,這份細緻跟貼心,怕是沒有哪個哥兒能抗拒的。
不想細緻跟貼心才哪到哪?母子倆賞玩到日落才回府,他們前腳才回,後腳一大車禮物就送過來了。
有十幾盆或開或半開的名貴花草,還幾大盒他們吃着好吃的精緻糕點,兩盒之前喝的新茶,以及一盒子稀奇古怪的陶瓷小玩意兒,零零散散擺了一屋子,謝母樂得不行,轉手把那朵三彩芍藥塞他手上,謝琅華捧着花哭笑不得:“娘,送這麼多東西,怕不是把我當孩子哄呢.”
謝母惱他眼:“哪家夫君能把君夫人當孩子哄,這才叫真真疼寵到心坎上呢,你就偷着樂吧,說出去,怕不是能羨慕死旁人不可。”說完看他還呆木模樣,氣的又是錘他:“還愣着幹什麼?人家送你這麼多東西,你不回個禮?”
讓冬盛取花瓶,拿剪刀修剪三彩芍藥的謝琅華愣了下,應道:“娘怕是想多了,運籌帷幄的小閣老能缺什麼東西?”
聞言,謝母沒好氣抽了芍藥用枝條抽他下:“你那暖閣也不缺名貴花種,怎麼不見你把禮物退了去?贈禮貴重不貴重不重要,稀缺不稀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意。隻要你真心實意,哪怕送盆草,人家小閣老也會高興。”
謝琅華:“瑾蘭,去,去院子裡挖棵草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