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臣失笑哄他:“我輕輕的。”
如果說剛才那一吻像惡狼叼着肉不撒嘴,那這一吻便似春雨潤萬物,輕柔,溫軟,旨在安撫撫慰。怕自己又被勾起心火,陳清臣不敢多做留戀,手掌在其纖薄肩背揉了把,留戀不舍把人從腿上放了回去。
叮囑說:“我去應酬賓客,你在房裡好生休息,要覺着衣裳繁重累累,便換身輕爽的。也好舒服些。有什麼事盡管吩咐院裡人,要餓了旁邊有小廚房,吃食都是備了的,莫拘着委屈自己。”
謝琅華正待應聲,擡眼撞進男人似笑非笑眼神裡,抿了抿唇,躊躇應了句:“好的夫君,琅華記下了。”
這句‘夫君’簡直喊的陳清臣全身心舒暢。“你好生憩着,我去前院瞧瞧。”想要喝酒是吧?沒有眼力勁是吧?今兒一個個,都給我橫着出去!
自覺被攪了好事的男人殺氣騰騰沖到前院大殺四方,謝琅華這廂喊來瑾蘭跟喜婆更衣,隻是他那幅嘴唇又紅又腫眼裡氤氲模樣,該懂的都懂。
喜婆忍俊,隻瞧見他嘴上口子,又着急忙慌去找藥,瑾蘭端來蜜水勸着他喝了些,心裡也不免憂心,這才一會兒便把嘴唇咬破了,晚上一宿可如何得了?她可是知道她家公子的,瞧着嬌貴,事實也着實嬌貴,是個頂頂怕疼的,這一宿下來不得被碾碎了揉成汁?
忠心大丫環憂心不已,喜婆是過來人了,哪個新嫁哥兒不要經這一遭?隻盼夫婿是個知道疼人的,萬莫由着性子橫沖直撞才好。
想了想,還是悄聲吩咐瑾蘭道;“去個人去小廚房瞧瞧,有那上等血燕雪珍珠之類的,細細炖上些,好給哥兒補補元氣。還有,哥兒身子矜貴的很,這幾日吃食也格外注意着,莫由着口腹胡來才是要緊。”
瑾蘭一臉謹慎連忙記下,換了身輕爽衣裳的謝琅華暈暈欲睡,喜婆笑着勸他憩着。這一天還早着呢,不趁機養養精神,晚上可沒精力應付。
謝琅華的确累了,他平素就有午睡的習慣,今兒又起得早,之前有事撐着還不覺着,這一松懈下來眼皮子都打架。便說:“那我睡一會兒,六爺要回了便着人喊我起來。”
“唉,君夫人隻管憩着吧。”
這一覺又黑又沉,連有人來過都沒發覺,隻迷迷瞪瞪醒了時,才發現手邊放了東西。那是一個有着精美雕紋的木盒,從材質到雕紋風格瞧着都極為眼熟,它怎麼在這?
謝琅華起先還以為是瑾蘭從嫁妝裡翻出來給他解悶的,但磕睡醒了後便知不是,這東西貴重,沒有他的準許是萬萬沒人敢動的。
心裡閃過想法,手指撥開搭扣,裡面是細膩絨布托着的三枚香薰玲珑球。
守在外室的瑾蘭聽見響動,掀開帷幔,下意識笑說:“君夫人醒了?”見他膝上放着的木盒,掩唇又道:“您睡着沒多久六爺就來了。也不讓我們叫您,擱床邊守着您坐一會兒,放下木盒又走了,還囑咐我們讓您多睡會。”
謝琅華耳根一紅,怪他睡得太瓷實,連男人來過都不知道,這新得的三枚香薰球,不用想也知道怕是那句‘夫君’的改口獎勵了。
統共十二枚香薰球,如今他已得了九枚,那最後的三枚該如何得?他起先以為一句‘夫君’至少能換六枚呢!
瑾蘭指使小丫環們挂好帷幔,回頭見他捏着香薰球擰眉,還以為他是惱了對方來了又走,促笑道:“奴婢說句逗趣的話,六爺之前是萬萬不想走的,隻前院有同朝為官的大人們催的急,這才不得不起了身。”
謝琅華哭笑不得,也不好解釋他苦惱的不是這個,不過還是問了句:“前院賓客們吃得如何了?還留着多少人?”
說着邊下床汲了鞋子坐去梳裝鏡前,瑾蘭拿了梳齒給他梳發,邊回道:“剛傳來口信,說是還有好幾桌客人還熱鬧着呢,六爺不好離席,估計還要一陣子。”
能讓小閣老親自相陪的賓客,身份定然不一般,怕不是朝堂上頂頂超群的那幾位。才剛剛入府也不好幹涉太多,但那幾位身份、年紀真真馬呼不得,這府裡忙得人仰馬翻要疏忽了,如何使得?
想了想,謝琅華招來管事婆子,叮囑說:“你悄悄去尋了管家,就說想問一問六爺平素醉酒用得什麼方子,要說大廚房備了,正好端一碗來準備着;如果沒備,要了方子小廚房也好熬煮上。記着話說的漂亮些,就說是我憂心六爺身體,擔心醉酒傷身。”
這種還沒當家做主就幹涉府裡事務的話不能明着說。
退一步論陳母還在,輪不到他一剛入府的人來操心;進一步說管家都是府裡頂頂能幹的,沒道理會忘了給重要賓客備醒酒湯一事。大婚前謝母千叮囑萬囑咐,新嫁入府少做少錯,多做多錯,甯願少錯也不要多錯。
前者能以經曆不足來搪塞,後者,可就是讨人嫌了。
婆子欠身去問,冬盛端來炭火上煨蒸的養身血燕,人未到聲音先到了,一句‘公子燕窩粥炖好了’惹得瑾蘭作勢打他,怪他忘了規矩可不能再喊‘公子’,是要稱‘君夫人’的。冬盛吐舌:“我一時又忘了,公子、不君夫人務怪。”
冬盛不比瑾蘭,如果說後者是謝母調教好放他身邊理事的,那前者便是放他身邊讨喜的。一個穩重,一個爛漫,就是‘爛漫’不太好把握分寸,比如這句‘公子’,又比如他盯着謝琅華嘴上口子,天真問:“君夫人唇上怎麼破了口子?自己不小心咬着了?”
正喝燕窩粥的謝琅華:“。。。咳!”
後者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忙勸道:“君夫人沒事的,我也時不時咬着自己,”還待說一臉五味沉雜的瑾蘭趕緊捂了他嘴,可閉嘴吧,再說下去沒見主子臉紅的都要鑽地洞了?
到底是自己咬的還是别人咬的這事真不好解釋,謝琅華三倆口塞完一碗粥,遞回碗忙不疊打發人出去了。就是吃得急,有些噎着了,瑾蘭遞上蜜水,遲疑說:“要不,這幾天給冬盛放幾天假?”
她都不敢想這幾日要放對方在房裡伺候,能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到時候别活沒幹什麼,說出來的話能把主子羞得鑽床底下去。謝琅華心有戚戚,颔首應了:“也好,給他多發半個月銀錢,讓他家去頑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