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比人強。慣來有眼力勁的三房夫人龐氏,站着笑道:“小嬸嬸總是憂心六弟沒人照顧,如今有了六弟君,想來也能安心修養,日後痊愈怕是時間問題了。到時候,做侄媳婦的我們,少不得要上門叨擾的。”
陳夫人輩份是陳老太夫人那一輩的,是以陳圓的定婚宴還無需她出面。龐氏的謙虛看得其他幾房暗恨,卻又不得不陪着笑臉:“三弟妹說的是,以往小嬸嬸隻說身體不适關起門來不見客,如今有了六弟君在,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少不得要去瞧瞧的,到時候還望六弟君,不要煩了我們才好。”
謝琅華輕笑着端起茶盞,旁邊陳母暗自咬牙,皮笑肉不笑沖堂下幾位弟妹笑道:“幾位弟妹這是做甚?六弟君又不是外人,以前那般熟悉,如今怎麼就生份起來了?快些坐。說來六弟君對府裡這般熟悉,我也無需再多介紹了,總歸都是一樣的。”
這是暗諷他以往做晚輩時的樣子?謝琅華放下茶,笑了笑:“大嫂說笑了。境地不同,如何就能一般論處?總歸是不一樣的。”
原本打算屁股挨着坐下的幾位婦人,聞言又讪讪站直了身。陳母咬着牙笑:“六弟君說這話意思,還道我們幾個給你行個禮不成?”
謝琅華佯裝詫異:“大嫂這是何意?以前我是晚輩自當有晚輩的樣子,如今身份地位不盡相同,自然不能與之前一同論道。怎麼就牽扯到行不行禮了?不過依我大衍律令,大嫂要執意行禮,琅華也是受得起的。”
陳母氣的眼瞳一縮,她什麼時候說要行禮了?!
這下聽得堂下幾位婦人站不住了,三房龐氏笑着打馬呼眼:“大嫂什麼都好,就是太講規矩。六弟君别跟她計較,都是一家人,哪有行禮不行禮的?傳出去,還道我們陳家妯娌不合呢。”
謝琅華微微一笑:“三嫂說的是。一家人說行禮不行禮,太生份了。諸位嫂嫂快坐。”
剛一碰面的交鋒,陳母敗的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三品诰命就是硬氣!在座哪個敢跟他對上?陳清臣的地位在陳家已經超然,有多少人還指望着對方幫忙拉扯呢。是以,尴尬歸尴尬,卻是無人敢晾着謝琅華的,還要堆着笑,一個勁陪小心。
“哥兒成了親果然不一樣。六弟君金翠環繞的,又一身刺繡華服,真真是燦燦生輝,讓我等都移不開眼了!”說着便四顧領着人好生笑了場。
‘謝家琅華’的名号滿上京皆知,那是集容貌、品性、才華、出身,為一體的撥尖人物。當初謝父顧念兩家關系,又瞧着他們一同長大,情份非常,知根究底,這才點頭應了婚事,若非如此,謝家門檻真是要被提親的媒人們踏破的。
皇帝選妃,憑他的條件一定冊上有名,且一定會中,所以當初那些夫人們才焦急忙慌的撤回帖子,不曾想,半路殺出個陳清臣。
現在想想,都跟做夢一樣。
可不就跟做夢一樣麼?謝琅華端茶掩去眼内興味,前世做為晚輩的他入府後沒少受這些長輩們刁難為難,口密腹劍的,說一套做一套的,短短數年硬是讓他知道何為‘人心險惡’,如今風水輪流轉,端坐高位的他垂目一掃,不過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