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日頭正盛,山間卻覺冷飕飕。
莊姝動了動冷得有些僵硬的手,正捂在嘴邊呼氣,一支箭矢從她耳畔飛過,莊姝垂散的發絲因風力飄揚,接着便聽山坡上有人拍手叫好。
尋着衆人視線看過去,她身後一隻成年梅花鹿倒在地上,腹部正汩汩流淌着鮮血。
栾蘅“啊”一聲,不忍地捂住了雙眼。
莊姝和彭尚意也驅着馬往後退了些。
肖玉下馬帶随從過來查看,見這隻梅花鹿甚是肥美,指揮随從将鹿帶上:“今晚下山便烤了它。”
甚至還邀他們晚上一道吃肉。
栾蘅雖出身武将世家,但栾家将她養在深閨,沒見過這種殺戮血腥的場景。
她原來覺得漠北王世子長的不錯,也不似一般北人男子兇殘,今日見他這般洋洋得意,便知他難改北人習性。
她蹙了蹙眉,撇嘴對莊姝道:“我才不和他們一起吃肉。”
莊姝淡笑不語。
彭尚意不好意思道:“其實烤鹿肉蠻香的。”
栾蘅看向栾昉,栾昉卻轉言道:“走,四娘,我去給你捉隻兔子養着玩。”
“好啊好啊。”栾蘅想着兔子很快将梅花鹿抛卻在腦後。
既然相遇了,肖玉便也加入他們的隊伍。
莊姝和彭尚意對那日吓唬她們的突厥人印象極深,今日卻不見他。
“阿達慶獨自獵狐狸去了。”
縱使栾蘅不想搭理他,可聽他說到獵狐狸,她還是問了出來:“你們也來找赤狐嗎?”
肖玉見過她,知道她是栾昉的妹妹,又見她一副死死提防他的模樣不由失笑:“赤狐不敢想,獵隻白狐便足矣。”
栾蘅想這人好在有自知之明,聽到他們并不是觊觎赤狐放下心來。
誠如栾昉所說,這時節的兔子是最好捉的,他們一行人活捉了好幾隻兔子。
肖玉對今天的成果很滿意,他們原本隻想先來碰碰運氣,不想這一趟收獲頗豐。
晚間便提出宴請衆人去他帳内飲酒吃肉,大家也爽快應了下來。
冬日天沉得極快,他們在天擦黑的時候下山,到了山腳下天已經全黑了。
遠處營帳點了火,遠遠望去像是夜幕中發光的星子。
肖玉生于漠北,平日以食肉為主,烤個羊、兔子、鹿肉什麼的完全不在話下。
他命下人在帳外搭了個架子,将鹿的四肢分定在四個角,處理好的鹿身被平整鋪開,地上則用石頭将火炭圍住,慢慢炙烤懸挂起來的鹿肉。
幾人在帳中坐定,肖玉讓人上茶。
兩名婢子便各持銅壺,給分坐開的衆人斟茶。
銅制的杯中倒入的是一種呈現黃褐色的液體,渾濁不清。
栾蘅悄悄将此物推遠了些,嫌棄之色不言而明。
莊姝等人沒見過,也都暗暗打量這杯中之物。
栾昉在太子身邊曾喝過一回,知道這是漠北人日常飲用的茶水。
肖玉見他們都不敢喝,持起杯子一飲而盡道:“這叫‘蘇台茄’是用磚茶和牛奶煮成的。想必諸位沒有喝過,今日不妨嘗嘗。”
聽他這麼說,衆人抱着好奇的心思淺嘗辄止。
莊姝回味着口中的味道,談不上好喝或難喝,茶香混着奶香,似乎又有些鹹,總之是描繪不出來的味道,她不禁又呷了一口。
幾杯“蘇台茄”下肚,加上帳中燒了炭火,大家身上都熱了起來。
帳外飄來陣陣香氣,大家又都移坐到帳外,圍着烤架坐一圈。
烤架子将四周燒得暖烘烘,今日抓回來的小兔子正窩在草堆上吃草,粉紅的唇鼻不停翕動。
“好可愛。”栾蘅将拿了根草過去逗弄兔子。
一側栾昉持刀在鹿背一劃,刀尖仍帶着猩紅的血液,肉還未熟透。
衆人又在外旁玩起了投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