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遠挑開簾子進帳。
莊姝已經披了襖子坐起身。
見她醒了,雁遠興奮地同她道:“娘子,昨夜裡打了好大的霜,今早起來帳頂全是白霜,地上走起路來還咯吱咯吱的響呢。”說話間她口中不斷呼出白氣。
帳外射.入絲絲光亮,莊姝才意識到已經不算早了。
帳中燒了炭盆,一片暖洋洋。
雁遠小嘴一張一合,兩頰被冷風吹得紅撲撲。
莊姝一邊穿衣一邊問:“去哪玩了?”
雁遠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态,“今日外面十分喜慶熱鬧,聽聞是南邊大捷,婢子正同長琴四處探聽消息呢。”
“南邊大捷?”莊姝心思一轉,忙道:“當真是喜訊,快替我梳妝,我去問問阿竣這消息可是真的。”
雁遠連聲應好。
雁遠替她梳好發髻,今日又别了孫夫人贈與的那支珊瑚發簪。
帶上長琴,主仆三人高高興興出門了。
不巧穆竣不在帳中,回去途中倒是遇到了栾昉。
他獨身一人,遇到莊姝便與她一道走。
“不知阿姝可還記得曾經說要獵兩隻兔子予我的話?”
“自然……記得。”
栾昉臉上帶着一副看透卻不點破的笑意。
事實上莊姝這幾日經曆了諸多事,當日酒後的豪言實屬是抛到了腦後,加上後來又知曉栾昉與李谡真實身份,她更加不願回想那日情形。
不過莊姝心底對栾昉還有股自然而然的親近之情,許是栾蘅的緣故,亦或是莊姝本就喜歡他的性情,總之幾次接觸下來,莊姝是樂意結交栾昉的。
“那今日我便等着了。”
……
三人行了一段路,栾昉身份太招搖,一路引得人頻頻回頭,莊姝跟着他,一路不知與多少人福身見禮。
看他臉上神采奕奕,莊姝便将要問穆竣的話問他:“今日聽說南邊大捷,可是真的?”
栾昉并不意外,隻笑答:“阿姝也聽聞了。”
聽這話消息便假不了,莊姝眉色飛揚起來,“那可太好了!”
栾昉隻微笑:“呂将軍生擒趙今,斬殺南國将領數十名,餘下士卒皆已歸順我朝。”
莊姝不由道:“呂将軍果然威武。”
栾昉朝她望去一眼,莊姝卻會錯意,又忙道:“栾将軍也威武。”
栾昉聞言開懷大笑,“我家可不止一位栾将軍,敢問阿姝贊的是哪位?”
“輔國将軍威武,忠武将軍亦威武不凡。”
莊姝所提到的便是栾昉父親栾狄和他兄長栾巍。
栾昉笑而不語,莊姝這才醒悟,原來他是逗她的,虧她當真。
她一時氣惱。
栾昉見狀,忙又同她緻歉。
兩人說說笑笑一路倒把雁遠和長琴驚呆了。不知自家娘子是何時與栾家郎君相識,又這般合得來。
未到莊姝帳子,栾昉卻不好再往前去,他說:“今夜太子設宴,你一定要來。”
莊姝微仰頭,故作傲慢的姿态問:“去了有何好處?”
“好處?你來了自然知道。”
莊姝不再同他逗樂,隻認真道:“栾二哥放心,屆時我定拎兩隻兔子去,決不食言。”
二人相視一笑,栾昉負手站立,莊姝便攜雁遠和長琴高高興興走了。
用過午膳,莊姝彭邀尚意上山獵兔子。
尚意問她:“你獵兔子做甚?”
莊姝未作答,隻問她去還是不去。
尚意也不愛整日待在帳子裡,欣然和莊姝騎馬獵兔子去。
正因此,莊姝和穆竣一行人便錯過了。
左逸将雁遠所說的話轉述給穆竣聽,不待穆竣發話,孟青徽便催促道:“既然莊娘子不在帳中,那便不等她了。”
八皇子等人亦是如此打算。
穆竣便不好再多言,隻得與他們去了街市。
莊姝與尚意從前在涼州也常随穆竣去山間打獵,區區兩隻兔子,兩人隻花費了一個時辰便下山了。
二人牽着馬回營帳,才知她們離開不久穆竣便派了左逸來尋她們。
“哎呀,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我們進山之後才來?”彭尚意惱得丢開頸間圍脖。
莊姝也頗覺遺憾,隻好安慰她:“待陛下狩獵結束,咱們就能住進京裡了。”
尚意拉起莊姝的手,“當真嗎?”
“嗯。”莊姝也是聽平陽王妃說的,雙珑姑姑這些天便找人牙子租賃了許多仆從,叫他們将京中的宅院打掃一番。
尚意一手托着下巴,一面開心一面又難過起來:“出來許久,也不知我阿耶阿娘在家中可好?阿娘總聽人道京都繁華,她卻不曾見過呢。”
莊姝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她,畢竟她也還沒見識過京都的繁華。
栾蘅來尋二人,得知兩人因今日沒能進城而感慨甚多,不由笑道:“瞧瞧你們出息,明日陛下親狩我們不便離開,待過幾日,叫上我二哥一道去街市,他最懂玩樂。”
原也不是什麼大事,經栾蘅這麼一說,二人都有些羞赧。
栾蘅一心隻撲在今夜篝火宴上,天才稍稍暗下便拉着二人趕去赴宴。
“謝阿姊!”
栾蘅遠遠便見謝子溪,她正與謝家二郎三郎說話。
謝子溪身披石青寶相花紋襖娉婷地立在一旁。
她聞聲望去,見是栾蘅,面上便帶了柔柔的笑意。
一側火光悠悠跳躍在她身上,美得竟似神人。
謝家二郎和三郎見栾蘅幾人過來,腳下生風地跑開了。
栾蘅握着謝子溪的手道:“這兩位便是我與你提起的阿姝和阿意。”
謝子溪沖二人見禮,說道:“莊娘子萬福,彭娘子萬福。”
莊姝與尚意也忙對她行禮,齊齊道:“謝娘子萬福。”
栾蘅墊着腳朝裡望去,急得不行:“好好好,大家都萬福,我們快快入席吧。”
三人俱是一笑,頓生了親近的好感。
尚未開席,來的小娘子和小郎君可不少。
栾蘅打眼望去,好些個熟面孔,心道今晚必定十分熱鬧,她已經要坐不住了。
莊姝也在悄悄打量,不見栾二哥,倒見栾三郎在指揮幾個小内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