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見面,又哭了一場。
此時帳外突來傳來穆竣與人的交談聲。
“平陽王世子,這位是跟随在成钰公主身側的姚太醫。聽聞府中娘子受驚,公主特派了姚太醫。若有需要,世子隻管吩咐。”
“有勞太醫,多謝中貴人。”穆竣做一輯,對面二人俱是惶恐狀。
穆竣便讓長琴進帳詢問,可要太醫進來瞧瞧。
莊姝推辭不用,栾蘅指着她狀如豬蹄般的腳踝,“都腫成這般,你萬不可再推辭了。”便讓長琴請了太醫進來。
太醫替診過脈道:“娘子這是寒氣入體,待老夫開幾貼藥,今夜煎了吃下防止出現高熱。這幾日也不可見風,若今明出現高熱之狀,服用藥後高熱仍未退可用熱帕子擦拭額頭頸部。”
雁遠和長琴逐字逐句記下。
太醫又替她看了腳上傷勢,囑咐需靜養個把月,期間不可下地走動。
“娘子足踝傷了筋骨,月餘後方可下地走動,下地後切記不可騎馬打球,服藥靜養三月後方能恢複原樣。”
莊姝乖順應下。
雁遠送太醫出帳,莊姝便對栾蘅尚意道:“時辰不早了,今日你們也受了驚,趕快回帳歇息吧,我已無礙了。”
二人戀戀不舍,又事無巨細地叮囑了一遍才肯離去。
當日夜裡莊姝果然發起高熱,雁遠和長琴急得團團轉,又是熬藥又是拿帕子替她擦拭身體。
莊姝一直處于混沌狀态,即便蓋着兩層厚衾被也冷得縮作一團,冷過後身子又熱起來,雙頰通紅,汗水将中衣浸濕。
雁遠與長琴照料一夜,直至黎明時分莊姝終于退熱。
消息傳到平陽王妃處,王妃終是放下心。
婢子道:“世子今日晨曦時分便守在娘子帳前,一直等到娘子安穩睡去才離開。”
“胡鬧!”平陽王斥喝一聲。
王妃也未料到王爺會有這般反應,阿竣與阿姝自小感情要好,二人相互挂懷也實屬常事,不知今日王爺為何會動怒。
王爺平日對穆竣嚴格,對莊姝會多有幾分關愛,不至于因穆竣多關心莊姝而發怒。
她不免想起一樁事,前些日子她從皇後那聽到些口風,聖上似乎有意讓孟家二娘子與阿竣成婚。
王妃屏退侍婢,走至王爺跟前道:“前日我在皇後處,娘娘與安遠侯夫人都誇贊阿竣。安遠侯夫人說若能将孟娘子嫁與阿竣,二人不失為一樁好姻緣。這話聽着雖像是玩笑話,皇後娘娘卻在旁點了頭,王爺可是知道些什麼内情?”
二人目光相彙,平陽王繃着臉,神情肅穆。
王妃倒吸一口氣,輕聲問道:“難道聖上也有此意?”
平陽王不動聲色對她點點頭。
王妃随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一時有些黯然,難不成聖上要給孟娘子與阿竣二人賜婚嗎?
這可如何對他們二人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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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今日當真是容光煥發。”
孟青徽梳着堕馬髻,上身着黃色窄袖衫配绛紅色間彩裙,外披一件大氅,明豔奪目。
婢女挽月手上拿着帷帽,正欲給她戴上,卻見自家娘子雙手一推對她道:“今日不戴帷帽。”說罷,虎虎生風地出了營帳。
孟青徽出了營帳便見阿兄孟青珩與八皇子李晉正坐于馬上,見她來了,二人相視一笑。
孟青徽面上閃過羞赧之色最終還是難掩笑意,随即翻身上馬道:“我們快走吧。”
今日他們約了幾位藩王世子賽馬,三人往馬場奔去。
肖玉幾人均已到場,獨獨不見穆竣。
阿達慶沒什麼耐心,遲遲不見穆竣來,又見李晉一行人沒有動作,便十分不悅開口道:“難道平陽王世子不來今日便不賽馬了?”
孟青徽睨他一眼,不作答,顯然是一定要等來穆竣。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李晉和孟青珩也頗有微詞。
孟青珩道:“或許他是被什麼事絆住了,不若我們先比一場。”
孟青徽一哼,“阿兄去吧,我要等他。”
這時栾家三郎栾濯在場說:“平陽王世子今日應當不會來了。”
此話一出,大家都望向了他。
他頗為詫異地回視衆人,難道他們竟不知嗎?
“莊娘子昨日在山間尋赤狐受傷,想必平陽王世子今日也無心賽馬。”
孟青徽頗為不悅,“莊娘子受傷與他有何幹系?難道會耽誤穆世子今日賽馬嗎?”
栾濯因她目中無人的神情感不快,在場衆人皆因她的身份對她有所顧忌,可他栾濯一向隻敬他所敬之人,當即回道:“孟娘子莫不是以為平陽王世子與我們之約能重過他與莊娘子的情誼?”
“你!”孟青徽氣得臉發白。
此時遠處傳來馬蹄聲,身後一人道:“有人來了,莫不是平陽王世子?”
孟青徽循聲望去,果然見一名男子打馬而來,可看清來人面目,她心中惱怒更甚。
左逸上前拱手行禮,亦将穆竣未能赴約的歉意傳達,又把穆竣交代他的話轉達給衆人:“我家世子道改日定向諸位賠罪。”
他話說得誠懇,衆人聽了也隻好表示遺憾。
惟孟青徽不滿,窮追不舍地問:“你家世子是為何事不能赴約?”
“這……”左逸面露難色,他沒想到孟家娘子會追根究底。
孟青徽闆着臉,咄咄逼人,“究竟所謂何事?難不成是你家世子不想赴約随意尋的借口?”
左逸矢口否決,在場之人皆是高門貴族,若是他們今日誤會了世子還不知日後會生出什麼事端,隻好解釋實情:“因家中小娘子受了傷,世子放心不下,這才遣了屬下來與諸位郎君娘子賠罪。”
這話更加印證了栾濯先前反問她的話,孟青徽被落了臉,大為生氣。
左逸見狀将頭伏得更低。
“好了二娘,平陽王世子如此看重家中妹妹愈發說明世子是重情之人,咱們更應體諒。”孟青珩提醒自家妹妹,不可再為此揪着不放,而他口中所說“重情”二字更像是在暗示她,平陽王這般重情,與她而言也是一樁幸事。
果然,孟青珩話音剛落,孟青徽臉上便恢複如常,她亦心知左逸在穆竣心中頗有分量,便道:“方才是我心急了,還當是你家世子出了什麼事。”這也算是為她剛才的行為尋了個台階。
左逸哪懂他們兄妹二人話中的彎彎繞繞,隻知孟娘子不生氣,他心裡也緩了口氣。
既然左逸已将話帶到,衆人便不等穆竣,依次進了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