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甚是矚目,栾昉一眼便看見了呂廣秀。
他今日當值,負責帶人在場外巡視。他見呂廣秀提着裙裾,滿臉笑意地紮進人群中。
栾昉囑咐手下幾句,便往呂廣秀所在位置走去。
人群裡人擠人,呂廣秀被前面一娘子搡了一把,險些往後栽去。
她微微仰着身子,以為自己此番定要當衆丢臉,不料後背忽地被溫熱掌心撐住,呂廣秀心下稍安,正欲道謝,扭頭看去卻見是栾昉。
呂廣秀心下慌了神,粉唇微動,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栾昉見她已站定,随即收回手道:“方才某多有得罪,隻今日人多,呂娘子還當小心才是。”
呂廣秀聞言耳尖微微發燙,她掙紮着擠出一個位置,對他福了福身,隻道多謝。
二人一時相對無言。
呂廣秀心下高興,不想今日會在這裡遇見他。
栾昉亦躊躇着,最後還是開口道:“周三娘一事,多謝你。”
聽他說罷,呂廣秀雙唇顫了顫,未料到他尋自己竟是為了此事。
呂廣秀不自覺咬着自己唇邊的軟肉,極力克制住自己情緒,扯出一個極淡的笑道:“我與她也算相識一場,如今隻不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栾昉對她甚是感激,呂廣秀能看得出來。
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可是為何見了他這般,自己心中卻會隐隐作痛呢?
她為了他,特地傳了信給鎮守在嶺南的阿耶,隻求說服阿耶往日手下,亦是此番押運嶺南罪犯的長官,請他在路上照顧周三娘子,莫要讓她受人欺辱。
此事與她來說不難辦,她的信送出去不多日此事便辦妥了。
誠心說,她對周三娘子亦有幾分同情,可她決定要做此事時,更多的是出于為自己私心。
如今一切都在她的預算之中。
栾二郎當真對她很是感激,可是為何她卻笑不出來?
栾昉因有公職故有所顧忌,與呂廣秀隻匆匆說了幾句道謝的話便要走。
呂廣秀微微颔首,神情十分淡然。
除去那一紙婚約,二人屬實不熟。
栾昉臨走時有心囑咐她要注意安全,見她已扭頭看向馬球場,遂将與說出口的囑咐收回腹中。
栾昉扶着腰間的刀離去。
呂廣秀注意到他離去的動作,待栾昉轉身,她才敢望着他的背影。
猶記得二人初次交手,她雖赢了他一場馬球,可那次在球場她兩次險些栽下馬,皆因他出手相助,這才使自己奪了兩次球。
呂廣秀想他自然不會記得。
“哐——”一聲巨響,馬球賽結束,呂廣秀倏地回了神。
見場上栾蘅一隊正喜氣洋洋,想是他們一隊赢了。
呂廣秀唇角亦綻出笑容。
張況和李晉臉上十分氣餒,成钰倒還好。
萬毓雖說想赢,但如今已成定局,技不如人她也無話可說。
萬毓觑見太子望着莊良娣唇角含笑,驅馬緩緩走到李谡身邊。
“太子阿兄,你莫不是為了讨良娣歡心故意輸的?”
李谡睨她一眼:“休要胡言。”
萬毓哼一聲,見他這副模樣一點也不怵,仍是笑盈盈道:“你這場才得了兩個球,遠遠不及你平日水準。良娣卻擊入了四個球,其中兩個是從阿兄你手上搶得的。”她一面說着一面搖頭。
二人說話,身邊其他人好奇地望了過來。
成钰開口:“你們二人說什麼悄悄話?”
萬毓觑着李谡神色,笑而不語。
對面張準和孟青珩打馬過來,問他們可要一道去雲霄樓吃酒。
成钰搖手,驸馬還等着她家去。
萬毓喜愛熱鬧,自然要去的,李晉和張況也道可。
最後衆人便望向李谡。
他見莊姝正與栾蘅二人站在一旁說話,不知提到何事,兩人皆是捂嘴輕笑。
甚少見她如此愉快,他知道二人關系好。
如此,不如順了他們,她也可一道去吃酒。
幾人聽聞太子一道去,各個歡天喜地。
莊姝聽聞後隻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她與太子妃有約,看時辰不早,便準備辭了栾蘅等人回東宮。
正欲離開,忽聽太子開口:“良娣也一道去吧。”
莊姝腳步一頓,臉上當即掩不住欣喜之色,隻是她還有些為難。
李谡道:“我讓魏讓回宮禀了太子妃。”
如此,莊姝也不再難為,高高興興同栾蘅一行走了。
萬毓一路跟着他們,她一貫心細,察覺到太子與良娣二人似乎一路都沒甚交談,甚覺怪異。
隻方才她已經在太子面前說胡說了幾句,此時萬萬不敢再造次,便一路憋着話。
一行人到了雲霄樓,徑直去了三樓。
莊姝見幾人輕車熟路,想他們平日定常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