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姝再次醒來,屋内漆黑一片。
“雁遠。”莊姝動了動幹涸的嘴唇。
雁遠正帶着兩名宮女在外守夜,聽見屋内莊姝在喚她,忙拿了蠟燭進内室。
莊姝估摸自己睡了一兩個時辰,不由問:“眼下什麼時辰?”
雁遠将内室的蠟燭點燃,道:“方過戌時三刻。”
莊姝接着微弱的燭光起身,屋内炭火足,燎得她口幹舌燥,便道:“撤一個爐子下去,再替我倒盞茶來。”
雁遠身後兩名宮女得了吩咐便各自幹活。
莊姝起身走下榻,自宮女手上端了茶喝下潤過喉嚨。
她望了眼外面無際的黑夜,問:“殿下還未回府嗎?”
雁遠說:“殿下與太子妃已經回府了。”
莊姝哦一聲,并不再追問。
太子與太子妃一道回府,他并未來此,恐是去了太子妃處,她又何必追根到底給自己添堵?
雁遠見她坐在榻上一手撐着腦袋便道:“良娣還有不适?不若奴婢再替良娣摁一摁。”
“不必。”莊姝道,她方才睡了一覺,眼下精神恢複許多,幹坐着卻顯寂寥,便說:“将白狐抱來我頑頑。”
不多時,長琴抱着白狐進來。
莊姝從長琴手上接過,雁遠看得豔羨,道:“這小狐狸着實精怪,如今也隻有良娣和長琴抱得到她,我與雲映姐姐一去它就吓得躲起來。”
莊姝輕輕撫摸着白狐,方才還在屋裡鬧騰的小東西此時卻乖乖依偎在莊姝懷中,似是在印證雁遠所言不虛。
“它呀,膽子小得很。”說罷,莊姝垂眸愛憐地看着它,白狐渾然不覺,隻顧眯眼睡覺。
此時屋外挂起一陣寒風。
太子府本就是座老宅,不知哪裡沒修好,此時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響,在寂靜的深夜裡尤為刺耳。
莊姝懷裡的白狐吓得一個激靈,睜開了眼。
見狀,聯想起方才莊姝的話,幾人都輕輕笑了起來。
雁遠起身,欲去外面查看,順便記住此事,明天白日喚人來修繕。
才出屋子,便見連廊上有人提着燈籠走來。
李谡清隽英氣的面龐在廊下忽明忽暗。
雁遠一喜,眼看太子一行走近,便等在門口給太子行了一禮。
雁遠的聲音傳進屋内,莊姝和長琴皆是一愣。
長琴聽聞太子來了忙站起身,規規矩矩站到一旁。
莊姝也抱着白狐站起來。
李谡掀開簾子進屋,又見莊姝抱着白狐,道:“怎的還不睡,抱着它做甚?”
莊姝将白狐抱得更緊,道:“妾方才已睡了一覺,倒是殿下,怎的過來了?”
李谡由長琴替他解了大氅,聽到她這話倒覺好笑,“孤不來你這還能去哪?”說罷走向坐榻。隻見他一手支在案上,半個身子都慵懶地靠在榻上,不見平日半分威嚴。
太子一來,室内沒了方才溫情的氣氛,長琴和雁遠打起十二分精神。
“阿姝過來坐。”說着拍了拍他身側一角,莊姝緩步走了過去坐下。
莊姝見他似乎心情不錯,便抱着狐狸在他身側坐下。
李谡貼着她,好似方才白狐親昵地依偎着她。
又聽他問:“阿姝晚上吃了甚麼?”今夜陪阿耶阿娘在宮裡用膳,他心裡卻時刻記挂着她。
午時便見她神色恹恹,也不知回府可有好好用膳。
莊姝鼻子十分靈敏,李谡甫一靠近,她便聞到一股不屬于太子的味道。
太子身上淡淡的檀香,是太子妃身上慣有的香氣。
莊姝身子一僵,背脊挺得筆直。
李谡察覺她的怪異,問:“怎的?”
莊姝面上又冷了幾分,隻道:“殿下還未沐浴。”
李谡低頭一看,他還穿着白日的常服,而莊姝亦洗浴換了幹淨的衣裳。
不由無奈一笑。他知道她素來愛潔淨,雖然遭到她的嫌棄卻并無他話,喚了人将浴桶擡進來。
待李谡沐浴出來,莊姝和白狐已上了床榻。
李谡眉毛一擰,他縱許莊姝養白狐頑,隻是把它抱到床上,心底還是有幾分不認可。
莊姝觑見太子神情,卻裝作沒看見一般。
白狐也許感受到太子投來的不善目光,一躍往床榻裡面鑽去。
莊姝便也跟着翻了個身,背對着李谡。
李谡将帳簾放下,床上驟然暗了下來,白狐更是吓得直往莊姝懷裡鑽。
李谡面色登時難看至極,已然後悔讓莊姝養這不識趣的東西。
“孤喚人把它抱下去。”李谡冷着臉道。
莊姝摟着白狐的動作一緊,不情願:“妾要與它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