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又深了幾分。
宣王府阖府寂靜,惟正廳燈火明亮,歡聲笑語不斷。
魏讓不時掀掀眼皮,心中估摸殿下還有一會兒才散席,便站在殿外偷摸着打個盹。
他觑着王府正廳前的花圃發愣,白日的花花草草在夜色下隻作一團黑色,有甚麼看頭?
聽聞上月宣王花重金請來京中最有名的花匠栽種,他微微撇了撇嘴,徒有虛名罷了。
魏讓這般感歎,那頭有人不顧蜿蜒小徑,徑直踏着花草一路直奔過來。
頭上锃亮的銀盔甲在月光下閃着白花花的光亮,肩頭系着的黑色披風則跟随他的動作起起伏伏。
不一會兒便見一個黑影來到魏讓跟前。
來人後頭還跟着三四個家仆,跳着腳喊:“這花圃金貴,踩不得,踩不得!”
魏讓登時打起十二分精神,定睛望去,那人卻有幾分眼熟。
便見他作揖自報道:“金吾衛左郎将衛戎求見太子殿下。”
魏讓挺了挺身子道:“左郎将有何事要禀?”
衛戎深知事情緊迫,簡明扼要道:“莊良娣回府路上馬車失控,良娣墜馬,現昏迷不醒,右衛率擇近将良娣送去了安遠侯府,還請魏内侍禀告殿下。”
天老爺,這可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
莊良娣要是有點閃失,他們底下這些人也别想活了。
魏讓腳下一軟,忙追問:“良娣現下如何?”
衛戎面上沉沉,語氣尤為凝重:“良娣尚在昏迷。”
魏讓猛地提了口氣,不敢有誤,忙進殿向禀了李谡。
魏讓急急去了李谡身邊,隻說馬車失控,良娣墜馬昏迷。
話音方落,便見李谡将酒盞狠狠掼在案上。
衆人見太子如此面色紛紛噤了聲。
“備馬!”
“是。”魏讓忙跑了出去,一刻不敢有誤。
李晉看他面色不好,不由問:“阿兄,發生了何事?”
宣王亦是滿臉關切地望着他。
李谡擰着眉隻說府上有事,不顧衆人挽留,大步出了正廳。
魏讓聽說是宣王府的馬受驚失控,哪裡還敢用宣王府的馬,将太子府的馬車解了繩,牽到府門等候李谡。
李谡步履匆匆,很快便出府,後頭宣王烏泱泱一衆也跟了上來。
宣王府門外,衛戎站在魏讓一側,見李谡出來,趕忙沖他行了一禮。
李谡眸光在衛戎身上一定,對魏讓吩咐:“此事不可張揚。”說罷便接過缰繩,翻身一躍上馬駕着馬飛奔出去。
徒留剛剛趕來的宣王一行大眼瞪小眼。
宣王問魏讓:“魏内侍可知發生了何事?三郎怎走得這般匆忙?”
魏讓恭恭敬敬,面上保持一貫的禮數道:“太子殿下眼下有要事需處置,殿下臨行前吩咐切勿因他擾了諸位殿下的興緻,還請宣王與諸位殿下繼續宴飲。”
宣王面色不快,道:“三郎有事,教我們還如何坐得住?”
其餘人紛紛附和。
魏讓周旋幾番,終是勸得衆人回了正廳,未幾,便也向宣王告辭。
李谡策馬疾馳,不到半個時辰便已趕到了安遠侯府。
侯府上下早已做好準備,見他來了也并不手忙腳亂。
安遠侯親自出來迎接他,一改半個時辰前的愁苦之色。
如今見了李谡,不好表現得過于出格,二人稍作寒暄,安遠侯便親自将李谡帶去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