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上輩子,他就是被這個男人壓迫,藍素也是被這個男人指使來對付他。
這個男人上輩子沒少來A大的校門口鬧着要錢。
那段時間學校裡面的人看他的視線是同情,可憐,幸災樂禍,各種各樣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讓他無地自容。
上輩子他要顧及殷滿,他學業繁重,又要兼職,加上藍素阻止,他根本沒辦法把殷滿帶在身邊,才被這人威脅,但是這輩子……他不願意。
“你收了多少錢?”殷紀冷淡地問,直接掀開了殷成周的僞裝。
他的視線在殷成周的臉上轉了一圈,“換句話說,你又想做什麼?”
氣氛凝固了一秒,殷成周苦下來的臉僵了一下。
榮宋好不容易消化掉這人是殷紀父親的事情,聽到這話,他皺着眉頭盯着殷成周。
他和殷紀是舍友,殷紀卻從來沒有說過家裡的事情,他偶爾聽到殷紀的電話,也是殷紀和他哥打電話。
就連殷紀上學都是靠自己,這個父親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别。
更别說,曾經殷成周來過A大一次,來這裡鬧過,那時候他們在上課,怎麼解決的除了殷紀就沒幾個人知道,這樣一個父親,真的和死了沒什麼區别。
現在死人詐屍了?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殷成周說,說完他又苦着臉道:“殷紀,你已經有三個月沒回家了,你媽也想你,跟爸回家吧。”
殷紀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沒有一絲溫度,直接挑明了,“換句話說,你又賭了多少?”
“欠了多少錢?”
聞言,殷成周的臉色變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中,殷紀不是一個會讓人為難的人,隻有上學這件事和家裡吵了一頓,至于其他,即便從小的待遇不如殷滿,殷紀也沒有半點怨言。
這不是殷紀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但這卻是殷紀第一次用這種态度和他說話。
冷靜得像是在看陌生人,不……陌生人都沒這麼冷,像是在看仇人。
殷成周咬了咬牙,眼底閃過一絲惡意。
他供殷紀吃穿,沒想到養出了這樣一頭白眼狼。
這白眼狼現在還想咬他一口。
果然是别人家的,無論怎麼都養不熟,不過沒關系,有用就行了。
殷成周苦着臉,垂着視線期期艾艾道:“我已經好久沒賭了,來找你隻是因為你哥想你了。”
“小殷,跟爸回家吧。”
“爸不會再說你了。”
聽這語氣,好像真是一個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長大兒子相處的父親。
周圍的人看着殷紀的冷臉,又看殷成周可憐的樣子,不知不覺心底多少有些偏向。
實在是殷成周太過老态,而殷紀看着又太過不近人情了。
“這人是怎麼當孩子的,父親都這個樣子了怎麼還好意思刺激父親?”
“可憐天下父母心。”
“父親都累成這個樣子了,這個人怎麼還對父親冷着臉,他父親為了他容易嗎?”
“看樣子還是A大的。”
有些人代入了父親的角色,看不得這一幕,出聲制止殷紀,“你這孩子是怎麼對自己父親的?他是你父親。”
殷紀回頭,冷冷地看着說話的人,那中年男人隻是路過這邊,停下來看熱鬧,此時見殷紀冷淡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縮了縮脖子,意識到自己被一個學生吓到了後,他立馬又道:“他再怎麼樣也是你的父親。”
“就算有什麼錯,也是生了你的父親。”
殷紀收回視線,冷淡道:“那我就祝你有這樣成天賭.博的父親。”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視線落在殷成周身上,聞着空氣中讓人作嘔的煙味,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意識到自己在一衆人面前丢了臉,他心底又湧出一股怒氣,根本沒顧及殷紀的賭.博兩個字。
“你身為孩子,怎麼能嫌棄自己的父親?”
“他辛辛苦苦供你吃,供你穿,現在不過是穿得落魄而已。”
他厭惡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知道感恩呢?”
鬧劇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視線,殷紀沒心思繼續待在這裡,也沒理會耳邊的犬吠,冷着表情對殷成周道:“你做過什麼事情你自己知道。”
“要是再來這邊,我不介意報警把你送進去。”
“你……你……”
報警這兩個字對于殷成周來說,好似一記重錘,他下意識心虛了一下,但想着殷紀又不可能知道那件事,心底的憤怒更重了。
果然這白眼狼白養了。
要是以往,他現在已經動手了,但是想到那人教他的方法,他緩緩低下了視線,紅了眼圈。
“好。”
“我不來了。”
“你大學好好地就好。”
這話一出,旁邊不少人看殷紀的視線都變了。
榮宋知道殷紀不是這種人,隻覺得這個扮可憐的老頭太過讨人厭,他的視線在殷成周臉上掃過,又見旁邊不少人在拍視頻,不由得皺了皺眉,拉了拉殷紀,壓低聲音道:“有人在拍視頻。”
殷紀環視了一圈,确實有不少人在拍視頻,畢竟八卦之心人人都有。
“沒事。”
殷紀看都沒看殷成周一眼,“走吧。”
榮宋壓低了聲音,“這樣真好嗎?”
他擔憂地道:“你爸這是想毀了你?”
“沒事。”殷紀說。
滴滴剛好停在路邊,殷紀朝着滴滴走去,身後的榮宋和鐘一飛對視了一眼,跟在了殷紀的身後。
殷成周注視着殷紀離開的背影,渾濁的眼神中忽然湧現幾分兇戾。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孩子,更像是在看一個不聽話的物件。
少數幾個拍到這裡的人看見這個眼神,背後冒出了一陣冷汗。
彙聚的人群逐漸散去,誰都沒有看見,停在不遠處的一輛保時捷看完了整場鬧劇,随着人群散開它才開走。
·
一起吃了頓飯,殷紀告别了回宿舍的榮宋,回到了小區。
剛剛的飯桌上他喝了酒,此刻腦袋有些暈暈乎乎。
他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沒有喝酒的習慣,因為他不會喝酒。
暈暈乎乎地回到房子裡,他坐在沙發上盯着手機。
A大論壇裡面已經傳遍了他的視頻。
有人說他不孝,有人說殷成周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孩子,還有學過心理學的分析殷成周的目的,這裡的學生素質普遍比較高,大多數人都是沉默,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
殷紀翻看了一會兒,難受地閉了閉眼睛。
他想,自己果然很軟弱,明明打算好了和那個家分開,可是……
因為殷成周的出現,幾年沒喝酒的他還是在今天喝了酒。
明明他知道自己會醉的。
随手關掉這個視頻,殷紀又點開一個,一個接一個看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殷紀遲鈍地看着手機屏幕,不假思索地接通了。
視頻剛接通,準備安慰小男朋友的邢子墨就看見了殷紀通紅的臉。
他愣了一下,沒忍住提高了聲音,“殷紀,你喝酒了?”
“簡直是胡鬧。”他緊緊地皺着眉頭。
看殷紀的樣子,根本就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