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有些感慨,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小時候的百蒼那裡,那時的他總會舀了水往果子身上澆。
為了省勁,百蒼把辟谷丹捏碎化水裡了——以面前少年這樣子,根本不可能好好吃飯。
喝個水都會漏一半。
他合嘴吞咽的動作有些慢,水沿着嘴角,到下颌滴落下來。
百蒼一邊擦一邊喂水。
他修仙前在人間行醫,見過各種各樣的病人,也照顧過他們的起居。
流口水還算好的,都不算是難題。
“困……”
略啞的一個字音吐出來,喉嚨有種難受的感覺。
百蒼将碗勺收起來,輕聲問他:“能走嗎?”
适量活動有利于早些恢複,盡其所能就行。
景明還沒從回憶中完全抽離,還以為是先前他們相處的那段時間。
那時候矮個子的他時常讓百蒼或聞嘉抱着走,懶的。
于是,他下意識回了一句:“抱。”
百蒼愣了一下。
這一幕似乎與記憶角落的某個畫面重疊。
隻是,那時小小一隻果子好像長大了。
少年緩緩張開手。
百蒼眼角微微彎起,他想,休息也利于早些恢複。
于是輕輕擁了上去,把人打橫抱起來。
百蒼的一隻手從少年膝彎穿過,另一隻手則穿過其腋下至腰際。
這一抱才知道少年有多麼輕。
果子,瘦了。
把人放在床上,拉了被子給他蓋上後百蒼的手被抓住了。
“衣、服。”
百蒼:“?”是要脫衣服嗎?
醫者眼裡無性别,更别說修真界也很少講究這個。
雖然他把衣服上的水蒸幹了,但沒怎麼清洗……是心理上不能接受?
這嫁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景明穿的,又是染血又是沾水,也該換換了。
看人扯着他的衣服,又說了一個字:“脫。”
現代衣服簡便,但這裡的衣服有些繁雜,外面中間裡面,穿這麼多睡不難受嗎?
景明一直是能簡則簡,為此,總是被小時候的百蒼說。
百蒼沒想到這果子還是這幅德行。
不過,現下都是男子,也不會太過唐突。
除去外衣中衣,隻留了裡衣。
百蒼覺得這次應該就沒事了,擡腳準備走的時候,發現他的袖子還在少年手裡。
“陪、睡。”
百蒼:“?”
少年的目光虛虛地落在他身上,聲音又啞又輕,說話的速度也很慢:“一起。”
話落沒一會兒,少年向裡移了移。
他不用睡覺。
但不管再怎麼解釋,床上的人還是堅持,就好像他會突然不見一樣。
百蒼無法,隻能躺在留出的位置。
夜很靜,桌上的蠟燭被隔空打滅。
自清風谷被燒已經有半月有餘,景明昏迷也一直昏迷到今天。至于聞嘉,百蒼至今沒有聯系到他。
但也沒發現他的屍體。
他們是醫修,相較于其他修士來說,不善戰鬥。
若是千年前,他這個小師侄對上其他人或許沒有活路,現今……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願一切安好。
某一刻,身邊的少年忽然靠近。
百蒼沒動,隻覺一雙手環在腰間,不久一隻腿搭在他身上。
少年睡得不安穩,他縮着身子,好像很冷。
忽然想起現在人間入秋的百蒼:“……”
果子怕凍,人也怕凍,但他不覺得冷。
手指微動,指尖一點亮光閃現,隔絕了外面的冷空氣。
許久,腰間的手不僅沒松,還抱得更緊了。
百蒼試探着把人抱進懷裡。
神魂破碎的人夜間會覺得冷,不隻是身體上的,還是靈魂上的。
懷中少年輕輕蹭了一下他的脖頸,呼出的氣息灼熱,滑進衣領的那一瞬間落入鎖骨,似乎在裡面打了個彎。
癢癢的,又覺得酥麻,像是有電流傳過來。
百蒼覺得奇怪,擡手探了探少年的額頭。
“……”
嗯,發燒了。
被抱着也沒辦法去配藥,隻能用别的辦法調整過來。
在醫修眼裡,人們常說的生病是體内的“氣”被破壞,失了平衡,疏導通就行。
魔氣顯然不能用,用靈力的話……百蒼有些手生。
他引了靈氣到少年經脈中,領着這些靈氣慢慢疏通。
景明有種腦子在蒸籠裡的感覺,身上也燙。
某個時候,身上好像有什麼在爬,像小蟲子,有點癢。
“唔……”
聽到這聲輕哼,百蒼不敢動了。
他是不是引錯道了?
回想走過的所有穴位,沒問題。
但……無限貼近的距離讓他有些不習慣,少年的體溫隔着衣服傳過來有些燙。
少年睡得不好,呼出的鼻息滾燙,壓在他身上的腿向内扣……
又聽其軟了聲,隐忍着吱唔:“廁、廁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