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修真界的道侶與成婚不一樣,道侶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成婚則可以三妻四妾。
眼看荀樞的目光愈加幽怨,春和又躺了回去:“不然你以為蘭君的病為什麼好得這麼徹底?”
荀樞知道春和不按套路出牌,但沒想到會這樣不按套路。
“你之前明明答應我的。”
春和擡手揉了揉耳朵。
怎麼跟個怨夫一樣?
“你不是要睡我嗎?有本事就來,沒本事退下,這跟我跟誰搭線道侶有關系嗎?”
荀樞不說話了,回想春和之前說的話,好像是這個意思。
但總覺得不對味。
春和枕着雙臂,微微側過頭去看荀樞,見他腦子宕機,又說:“我看你挺喜歡蘭君的,不知道我救人家那會兒你還鬧脾氣離家出走來着。”
荀樞迅速否認:“沒有,我有說過嗎?你别胡說八道。”
蘭君但笑不語,見人着急,解釋了一句:“我同道長沒有做過什麼,隻有層身份。”
荀樞怎麼聽怎麼覺得這話不對勁。
他連層身份都沒有。
眼看荀樞要拌嘴,春和起身按住他的肩膀:“這不重要,正好你在,我有個事跟你說。”
“什麼?”
“我帶人繼續曆練,跟你告個别。”
荀樞拔高音量:“什麼?!什麼時候?你不繼續留在這裡嗎?”
除了最開始那句,越到後邊聲音越小,隐約有些委屈,就好像在說“你怎麼才跟我說”。
春和歎了口氣:“明天走,就不留了。”
盡管長了幾歲,但性子還是這樣。即使會在其他人面前僞裝自己,但一到他這裡就原形畢露。
置于身側的手微動,荀樞看着對方,想要把人記在腦子記,卻又不敢多看,多看一眼都是不舍。
若是幾年前的他,或許就丢下一切跟春和走了,但現在的他不會。
這些年荀樞見到了很多人,漸漸地,他明白了很多。
他是幸運的,他性子招人嫌,脾氣大,還喜歡鬧别扭,最重要的是無知。
這樣的性子與原城主的縱容有關,但他遇到了春和。
春和沒有不管他,還教會了他很多東西。
春和屈指扣在他頭上:“不是,我還沒死,就不用提前哀悼我了吧?”
不疼,就是有些舍不得。
荀樞問:“都帶誰?”
“我,百蒼,聞嘉。”
“不帶蘭君?”
被點名的蘭君:“?”
春和不明所以:“帶他做什麼?”
那兩個看着不像是會對春和起心思的,那他也就放心了。
于是荀樞别過頭:“沒什麼,問一句。”
“……”
臨走前,春和同蘭君道:“你自由了。”
荀樞聽不懂他們在打什麼啞謎,但這是他們解除道侶關系了嗎?
人影遠去,蘭君盯着那處看了很久,蓦地,他回頭問自己:“春和道友其實是可以解除城内詛咒的。”
詛咒?不是疫疾嗎?
蘭君看出了他的想法,兀地笑了,很輕。
他站在那裡,風吹衣擺,恍若谷中幽蘭。
“那日我問春和道友,他說,人都是會得寸進尺。若是找出了治療花柳病的方法,那,一些人便會無所顧忌。青樓倌館可不是什麼好的地方,裡面都是些無家可歸的人。”
蘭君手心向上,一朵朵花便浮在上面,淺粉淺紫。
是春和在城主府種的花。
他折了片葉子,使之裂成四份,讓其緩緩靠近那些花。
不疾不徐道:“青樓倌館好比一座花園,這些葉子或代表權貴,或代表商賈。”
荀樞掩下眸中的情緒,先前他隻以為蘭君是一個普通花魁。
但現在……
一光圈圍住那些花,而後是兩份碎葉靠近,分立光圈外。
“有些人把守着這座花園,其他人要是想進去,必須要拿出些好處。”
另一波碎葉進到光圈内,每當靠近那些花,它們的花瓣便會枯萎。
“于是,那些人在花園搞破壞。漸漸的,裡面的花都枯萎了。而拿到錢或權的人不會在意。”
蘭君垂眸,再擡手,另一些花出現,代替了那些枯萎的花。
“守在外面的人永遠可以找到新鮮的花以獲得更大的利益,而那些想要去花園賞玩的隻要拿出足夠的好處就能在裡面為所欲為。”
“這其中,所有人都得利,隻有物品會被出賣。”
又聽蘭君繼續道:“他們從來都沒有被當成人看,可如果……将這種交易阻斷呢?”
話到此處,荀樞忽地明白了什麼。
隻見光圈中的花瓣忽然變成了鮮豔的紅色,當那些碎葉再次過去,碎葉也變了顔色,這些碎葉會傳染,不過一會兒,其周邊的碎葉也都成了這種顔色。
随着時間過去,這些碎葉上出現了裂痕,某一刻突然變為粉齑。
蘭君的手指在那光圈點了一下,光圈乍然消散。
他唇角微彎,看着荀樞,承認了他的行為:“是我做的。”
荀樞不理解,他指着蘭君手中紅色的花,上面也有裂痕。
“那他們呢?”
城中花柳病橫行,那些作為傳染源的青樓女子與小倌也死了不少。
蘭君手中的這些花有正在枯萎的,也有新鮮的。
他看着那些花:“人都是怕死,為了控制疫疾的蔓延,會殺掉那些得病的人,此前仙門不是沒有做過類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