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擡起滿是血污的手,大拇指輕輕壓在蔺言的側臉上,一用力,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長官,以你的身份,和霍華德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腥紅在少年的臉上流動,蔺言眨了眨眼,瞳孔中映出克裡斯曼得意的臉,霍華德透過那雙藍眸注視着自己,尖叫的心髒更加熱情的撞擊肋骨。
監獄是一個小型社會,獄警擁有高于犯人的權利。
但克裡斯曼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犯人。
霍華德,當他念出這個姓氏,蔺言還敢如此對待他嗎?
男人的手再一次擡了起來,這次他的目标是蔺言的左眼,指尖尚未觸及海面,被槍口抵開了。
蔺言面露困惑的問:“可是,就算你在内鬥中赢了,我還是可以見到你哥啊?”
無論哪一種情況,總要有一個霍華德在蔺言上手吃槍子。
克裡斯曼動作一頓,轉而擰起了眉:“那怎麼能一樣?失敗者不配代表霍華德。”
蔺言沒說話。
失敗者不就是克裡斯曼嗎?
克裡斯曼也立刻反應了過來,眉頭下壓,陰測測的問:“長官,您在羞辱我嗎?”
蔺言立刻無辜的瞪大了眼,這明明是克裡斯曼自己說的,怎麼能怪他?
然而,蔺言的表情給了克裡斯曼更多的解讀空間,他更加不悅的抿緊了唇,眼神似乎在控訴蔺言沒眼光。
他道:“我比兄長出色得多。”
“但是…”你輸了。
蔺言話說到一半,克裡斯曼再次強調:“長官,我比兄長更優秀。”
“可是…”
“長官。”
克裡斯曼深吸一口氣,直到大腦中的嗡鳴消失,才道:“我不想說第三次。”
哇哦。
好像戳到他的痛點了。
為了克裡斯曼的友善,蔺言點點頭附和道:“你說的對。”
這話根本不能讓克裡斯曼感到開心,蔺言沒同的兄長接觸過,僅僅是為了迎合他,連贊同都顯得如此敷衍。
克裡斯曼微惱的偏過臉:“長官,如果您是為了羞辱我,您已經達到目的了。”
等會兒。
怎麼又回到這個話題了?
【蔺言:他怎麼這樣?】
說了你也要生氣,不說你也要生氣。
做實習生好累。
【夏娃:還有十分鐘,加油。】
以克裡斯曼的殘酷性格,想要從中挖掘出善良基本不可能,蔺言唯一的努力方向就是友情。
人類能獲得豺狼的友誼嗎?
蔺言隻能拿出他對付溫綸的法子,熟練的用腦袋蹭了蹭克裡斯曼的耳朵,少年戳了戳他的指甲:“你能把臉轉回來嗎?”
發絲搔過耳廓,克裡斯曼的心情瞬間凝在了半空,僵硬的肌肉能夠和防彈玻璃硬碰硬。
蔺言又犯病了?
桑德拉招人之前都不看一下心理問題嗎?
男人猶豫了幾秒,沒動,身後突然覆上一股暖意,蔺言雙手搭在他的肩上,用額頭撞了一下他的後腦勺。
有點疼,但更多的是茫然。
克裡斯曼發現自己根本摸不透蔺言的行事風格,槍擊之後是割裂般的善意,善意中又藏着玻璃碎片,紮穿了舌根還要說謝謝。
你究竟是什麼人?
克裡斯曼回過頭,聲音中暗藏着警惕:“長官,您想做什麼,直說就好,不要再戲弄我了。”
蔺言眨巴眨巴眼睛,雙手依然搭在克裡斯曼的肩上,從喉嚨裡發出長長的“嗯”聲。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吧!
蔺言将克裡斯曼的臉掰了過來,手套上的血污同樣印上了男人的雙頰。
“和我做朋友吧。”
【夏娃:太直接了,朋友不是你這樣交的!】
面對夏娃難得的情緒變化,蔺言反而笑了。
【蔺言:我還是第一次聽你用這種語氣說話。】
克裡斯曼瞳孔驟縮,小小的黑點鑲嵌在過多的眼白中顯得十分怪異。
雙頰的血瘢配上克裡斯曼怔神的表情,說不出的滑稽。
他瘋了嗎?
蔺言瘋了嗎?
克裡斯曼确定,他們兩之中一定有一個瘋了。
誰會和一個剛剛對自己開過槍的人做朋友?
誰會把對方的雙手都廢了之後說我想和你做朋友?
這個詞換成“仇人”才更合适。
看着少年真誠的雙眸,克裡斯曼頂了頂上颚,舌頭有些發酸、甚至是發苦,荊棘纏在口腔黏膜上,刺啦的疼。
蔺言果然是個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