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正要說話,被賀子祎摁住胳膊。
賀子祎向前一步将他拉到身後,獨自站在前面和彪哥說話,“都有監控視頻做證據的事怎麼能叫故意傷人呢,他那放到警局也隻會被判定成正當防衛。”
彪哥後面的小弟聽不下去了,撸起袖子就朝賀子祎走來,被彪哥擡手擋了回去。
彪哥:“我那些小弟隻是想跟他認識一下,哪成想這小夥子戾氣太重聽了幾句不好聽的就開始打人,那些小弟脾氣也爆,這不就鬧成這樣了。”
要不是知道裴淮對誰都是懶得搭理的樣,他就被彪哥這演技糊弄住了。
賀子祎手裡有證據,不想在這浪費口舌讨論誰的錯,直接問道:“你叫我來就為這事?”
彪哥斷眉往上揚了下,目光盯着賀子祎,手伸在半空打了個手勢,立馬有小弟從身後拖出幾條棍子出來,長長的木棍在地上劃過,擦出幾條深深的印子。
“一報還一報,他廢我兄弟胳膊,讓他還一條沒錯吧。”
餘光裡那條棍子被舉起,隻等着一聲令下就可以朝裴淮胳膊上打去。
棍子又粗又長又粗糙,裴淮那雙隻會握筆的手可禁不起這樣打。
想起裴淮拿的獎以及老師家長欣慰的眼神,他本該氣憤風頭被比過的,可在此情此景下他卻一點也氣不起來。
隻想着,從小被稱為文曲星下凡的裴淮,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被打斷手以後還怎麼過。
彪哥似乎不急着下命令,而是好整以暇欣賞着他們等待下命令的這段時間裡焦急的表情。
賀子祎手臂被裴淮牢牢抓着,有點疼。
這死孩子哪來的這麼大力氣?
強硬的控制住他的雙手動不得,他能感覺到裴淮的意圖是想要把他護在身後獨自面對被打的事情。
要不是時機不對,賀子祎真想罵他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彪哥能在這片混這麼久,還能讓其他野心又不服管教的人聽自己話,可見不是什麼輕易對付的主。
賀子祎扭頭惡狠狠瞪了裴淮一眼。
又惡狠狠看向手臂被握着的手上面。
裴淮懂了,慢慢把手松開,眼斂垂下,隻能看到也一并斂下的鴉羽,在細風中微微顫抖,像隻被抛棄的狗狗。
賀子祎嘴唇蠕動。
不是哥們,你裝什麼?
同時腦子裡不合時宜地想起出發前裴淮自作多情的話。
——你人真好,還要幫我報仇。
賀子祎輕輕吐出一口氣,覺着自己真是敗給他了。
他拖着調子懶洋洋道:“就一報還一報啊,那多沒意思。”
太陽落山,光線暗了起來,這片地方被蓋上了一層金黃的落日餘晖,半人高的雜草叢中站着幾位少年身形的人,晚風拂過,綠草微微搖曳,他們在其中或站或蹲,幾人的樣貌在風撥草叢的瞬間才得以窺見。
光看外表,好像在拍一部唯美的校園劇。
這話一落,在場的人都愣那了。
彪哥愣了一秒後,視線放在裴淮身上,突然笑了聲,“那你是覺着卸他胳膊好還是卸腿好?”
裴淮也看向賀子祎。
賀子祎對着面前那夥不好惹的人道:“咱們之前的恩怨也不少,幹脆一并算了,五天後小楊胡同帶上你這幾個兄弟,咱們好好打一場。”
彪哥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就你?”
賀子祎點頭,“對,就我一……兩個人。”
後面那些小弟已經笑得接不上氣了,彪哥一口答應,面上是桀骜不馴的笑,“行啊,就今天這幾個你認認臉,誰要是敢多叫一個你知道後果。”
夕陽西斜下,賀子祎最後拉着裴淮離開了。
橘光将二人身影拉長,影子在草叢以及地面上糾纏不清,後面那幾人嘲笑聲很大,無非是說賀子祎不自量力說大話。
裴淮胳膊上,另一人的體溫透過衣服暖着他的皮膚,不燙不涼剛剛好,卻讓他沒空思考别的事情。
視線放在影子裡二人肢體觸碰的地方,在彎曲的地面上像是賀子祎和他手相握。
裴淮抿了下唇,依舊是那副萬事不入眼的表情,但此刻他卻慢吞吞往賀子祎身邊挪了下。
影子重疊,像一對親密的戀人緊緊相貼。
“你發什麼神經?!”
突然被擠了一下的賀子祎一腳踏空,踩進旁邊一處農家的地裡,鞋面上都沾滿了泥。
裴淮默默扭開頭。
賀子祎的目光從不可置信到眯眼蓄怒氣,他在心裡又給裴淮記了一筆。
恩将仇報的白眼狼!
——
回去路上碰到了同班同學,對方好哥們似的攔住賀子祎脖子,害得後者隻能彎着腰脖子被帶着往一處走。
幾人笑嘻嘻,直到看到後面的裴淮。
攔着賀子祎脖子的朋友松開手,下意識整理好衣擺,站如松,腦門上亮着正道的光,“我們沒有勾肩搭背。”
賀子祎:“……”
他瞥了眼裴淮,一腳踢在當松樹的朋友屁股上,“路兆,你學傻了吧,這不是在學校,他記不了分。”
被叫路兆的少年回神,連“哦”好幾下。
路兆指了指身後的網吧,提出邀請:“你們去嗎,要不要一塊玩?”
賀子祎有點心動,他眼睛亮亮的點頭應下,順口問了下裴淮去不去。
他心裡知道裴淮不會去,因為對方腦子裡隻有學習,就連放假也是和題海過日子,典型的老師家長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有這時間對方肯定選擇回去背單詞。
果不其然,裴淮視線在他脖子上如有實質地繞了一整圈,才淡淡道:“我就不去了。”
賀子祎就等他這句話,“我回去要稍微晚點,你跟我爸就說我去朋友家玩了,晚上記得給我留個門。”
裴淮盯着他,“幾點。”
賀子祎扭頭看了眼那些朋友,又轉過身,保守給出時間,“九點之前肯定到家。”
裴淮:“叔叔今天也回來,你要是九點沒回我就不幫你打掩護了。”
賀子祎算了下,覺着九點之前肯定可以,做了個OK手勢後朝朋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