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想幹什麼?!”
“應該……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吧?”紀女士恍恍惚惚道。
“玩笑,你見過誰這麼拿家裡的錢開玩笑?”盧卡斯又急又氣,伸手去點妻子的終端,“來我跟他說!”
他一邊還要看路,所以根本是在亂點。紀女士給澤弗羅斯撥了通訊。
澤弗羅斯不接。
紀女士又撥。
澤弗羅斯仍然不理不踩。
盧卡斯踩制動,已經做好了準備向後調頭,但兩人都已經走出去了這麼遠,這裡也不是能夠調頭的地段,想了想壓着低速繼續向前開,“給他發語音!”
紀女士發了一段語音,催澤弗羅斯快點把錢轉回來,“你爸要發火了。”
“随便發,”澤弗羅斯也回複了一段語音,“我是不會轉的。家裡的錢不能放在你們兩個手裡,看看我爸接手這些年來,家族資産縮水的速度就知道了。”
盧卡斯聽完呆了足足有一分鐘,而後猛聲開始咆哮。紀女士手忙腳亂地錄音,漏掉了開頭的幾個字,後面完整地給他發送了過去。
看着最新收到的這條長語音,澤弗羅斯沉吟了一會兒,拿過了耳機戴上方才點開。
其實他不用聽也知道,這是盧卡斯狂怒罵他忘恩負義白眼狼之類的話,并後悔說早知今日當初就不會砸鍋賣鐵給他籌錢,也不會給他買這座水上莊園,中間夾雜着紀女士夫唱婦随的數落。
“哈,”澤弗羅斯笑出聲,“我不把錢收走等着你們那些親戚朋友過來搶嗎?傾盡家财隻為拍一條長得好看些的人魚,他們可比你們更心疼,不知道這一點兩位這些天可有感受到嗎?……嗯。我想大概是感覺不到的,人家純粹是出于好心。這麼好心,就隻能由我來當這個壞人了,畢竟家族資産我作為未來的繼承人也是有保護責任的,真沒辦法啊。”
回複完這一段,他直接把終端給關了靜音。另一邊紀女士把消息點開,盧卡斯聽了兩句就破口大罵起來。
一罵就沒能聽清後面的,隻好又點了一遍播放。
這一次聽到中間又罵了起來。
紀女士再點。就這樣,兩個人來回讓一段話陰陽怪氣了三遍,“親戚!”盧卡斯吼叫道,“問問他,他說的是哪個親戚!從小到大誰對他有一點兒不好?良心都喂到狗肚子裡了是吧?”
澤弗羅斯那邊卻不再回複了。紀女士發送了很多句責問,半天沒有等到一點兒的回音。盧卡斯一整個暴跳如雷。
“回去收拾他!——看我收拾不死他!!”
扶在方向舵上的雙手直氣到發抖,他拉低飛行器的高度,以進入允許調頭的交通層,但這時,尖銳的警報聲響起來,安裝在飛行器突出結構上的示警燈也開始閃光。
是劇烈的情緒波動觸發了用來監測駕駛人精神狀态的報警器。紀女士吓了一跳,連忙釋放出精神力來安撫丈夫翻湧的意識海。盧卡斯胸膛起伏,在她柔和的幹預下将情緒平複到了安全區間——示警燈不再閃了,但附近巡邏的交通管制員還是攔停了兩人的飛行器。
“怎麼回事?”
“沒事……沒事,長官,”紀女士搖下舷窗,“我丈夫他因為孩子的事動了點氣,我看着他的,現在已經好了。”
居然有個女人。管制員嚴肅的表情緩和,沒強制他們降落,隻指向一邊說,“在這兒冷靜冷靜!”
盧卡斯不得已把飛行器開進了明黃光帶圍出來的懸泊區。坐着又懵了一會兒,再一次消化掉所發生的事,怕被聽見不敢大聲,嘴裡咕咕哝哝的繼續罵。紀女士輕輕拍他手臂:“好了,有什麼話等會兒見面說。”
“見面?我見他$%#&……”盧卡斯火氣上來,劈頭把紀女士也罵了一句,瞪着管制員背影,“現在隻剩回家!”
被管制員這麼一查,夫妻兩人的行蹤就明牌了,從桑格倫鎮離開又折返,加上路上生氣,等于是明擺着說澤弗羅斯其實已經回來。盧卡斯生氣歸生氣,輕重還是分得出的。
紀女士被罵得很委屈。抹着眼淚又點亮了終端,“你爸被你氣得觸發警報,連管制員都來查了,你這孩子真是讓人心寒……”
這一次澤弗羅斯給出了回複。
“你們兩位不會因為生氣就在外面亂說的,對吧?”
聽到他的話,盧卡斯好險沒在管制員跟前吼叫。
過了有十幾分鐘,沒聽警報器再響,管制員給兩人放行了,盧卡斯總算帶着妻子回到了家。
此刻時間已經不早。德蒙特家的老宅卻是迎來了一位曾也是主人的客人,坐在空中花園的涼亭裡慢慢品着一盞紅茶。“馬修?”盧卡斯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馬修·德蒙特站起身。
“我看到了新聞,想着過來這邊興許能給你們幫點忙,兄長和夫人去了哪裡?小澤他……是持續沒有消息嗎?”
他的神情是如此關切,對比之下越發顯得逆子面目可憎,“看看,”紀女士尖叫道,“大家都那麼關心他,他還說那種話!”
“什麼?小澤說了些什麼?——你們和他是已經聯系上了嗎?”
艙門向一側滑開,馬修伸手攙扶兄長從舷梯上下來。盧卡斯按住他的手臂,滿腔的憤懑壓抑了一路,現在終于得到了對象來傾訴。
“……原來小澤已經回來了啊,這麼一來就放心了,我看新聞說他受傷……沒有傷到?太好了,”馬修寬慰點頭,并大為驚訝,“那條人魚,被他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