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去哪不重要,花多少時間不重要,就連原本想說的話也不重要了。
也許過了兩分鐘,也許過了二十年,也許隻過了内心平靜的兩秒,梁潼牽上了他的手,聲音裡是少見的焦急:“我們回家吧。”
他用的詞是“家”,何映沒反駁。
談了幾十年的默契不是吹的,這一路上沒人開口,心率卻默契地飙升,就連進門都匆匆忙忙,好像要把剛才在路邊發呆的時間都補回來一樣。
不知道是誰先扯着誰的衣服,也不知道是誰先說了一句撩撥,等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在玄關激吻了。
梁潼背後抵着冰冷的房門,前面是緊貼的火熱軀體,在不死不休的吻中眯起了眼。明明已經喘不上氣了,手臂卻還在環抱着何映的腰,好像隻要他不撒手,對方就能被融入自己的身體,從此成為彼此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比起性與愛,他們今天更想做的是接吻。
純粹的吻,激烈的吻,輕柔的吻,或是什麼都不做,單純的目光相接,就足夠燎原。
下午三點的天不亮,但足夠起到“白日宣淫”的提醒作用。背光的出租屋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模糊,相似的布局很難認得出身處何地。
恍然間像是回到了前世,深埋于水面下的魚遊竄着,不俯下身去看,就以為是死水一灘。
——其實魚也可以自己躍出來的。
梁潼在間隙中開口:“安苒說的話有可信度嗎?”
何映現在不是很想聽到友人的名字:“想她幹什麼……你說哪句?”
明知故問,他們都知道是哪句。
于是何映自己接了下去:“又整哪出,想吵架?”
梁潼立即搖頭:“不想。”
他隻是想知道,何映願意信嗎。
明明已經做好了不被接受後這輩子死纏爛打的心理建設,可真的捧着一顆心被拒之門外時,梁潼還是會想去扒着門,看看有沒有松動一絲一毫。
門後的何映遠比上輩子的梁潼要坦誠。他輕咳一聲,視線漂移不看向梁潼:“出于經驗來說,安苒一般都是對的。”
梁潼笑了,突然道:“我愛你。”
他之前明明不說愛的,嫌俗。
可梁潼這段時間說了很多次,反複念,老是念,念多了成了魔咒,讓人分不清主謂賓。
何映眼睛一熱,遲來了太久的告白殺傷力還是很大。他為此感到煩躁,像被故意餓着的寵物,梁潼已經把他馴化成了這副鬼樣子,連接受愛意都很難。
心裡又酸又漲,隻是張嘴都有被扼住喉嚨的難受感,但他還是開口了:“我知道。”
我知道你愛我了。
他這輩子,下輩子,無數個不知道還有沒有的人生,都不會原諒梁潼。
可他願意和梁潼綁定着,永生永世,無論愛恨。
晚上十點,上海下雪了。
安苒給何映發了市中心的雪景,為了迎合節日而搭建的道具樹上挂着五顔六色的燈球,被細密的雪覆上後顯得逼真。
針對何映今早對衛澄的評價,她還特意發了一張牽手的照片。
何映有種自家白菜被拱了的無力感:“我就說了一句衛澄不像是她會談的類型。”
梁潼坐在他旁邊用電腦辦公,今早見面時特意摘的眼鏡又戴上了,偏頭看了一眼:“外面下雪了。”
“嗯。”
何映還挺喜歡他戴眼鏡的樣子,顯得高冷又禁欲,他有時候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受虐傾向,就好梁潼對他愛答不理這一口。
可惜冰山已經被他捂化了。梁潼确認折疊桌不會因為他的動作掉下沙發後,立即像沒骨頭一樣往何映身上倒,聲音懶洋洋的:“下雪了不好回家,我可以在你這住一晚嗎?”
“就是刮台風都不影響這幾步路。”何映油鹽不進。
“可是外面太冷了。”梁潼還是沒什麼表情,隻有拉長的聲音預示着他在撒嬌,“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哒哒”的打字聲和雪落的聲音合在一起,在溫暖的室内淺淺下起了一場初雪。目不可視的白蓋住了地面,于是結霜的枝頭上,花開得很明顯。
事實證明,會撒嬌的人好命,麻花精再怎麼擰巴都拒絕不了直球,某人如願以償地邁出了拉近關系的一大步。
捂化也沒什麼不好的。何映躺在床上如此想着。
天都這麼冷了,有人願意暖床,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