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卷風的精心教育下,一向為人處事大方得體的藍信一,這輩子差點第一次被人扔出大門。
幸好他腦子轉得夠快,有十二少的助攻,加上他自己的“甜言蜜語”最終得以力挽狂瀾,完藍歸寨。
縱使Tiger哥急切地想知道他的白紙扇到底隐瞞了什麼秘密,他看了看正在熟睡的萬穗,沒忍心去打擾她。
隻能翻出架勢堂的賬本,拉着十二少開始對賬,白紙扇出了問題,肯定先從賬本查起。
結果不到半小時,一老一小統統把臉紮進了賬本裡。
門鈴驚醒夢中人。
兩頭老頭猛地拔出腦袋,紛紛裝作剛才沒睡着的樣子,認真握筆看賬本。
門鈴又不耐煩地按了兩下,十二少這才蹦起來去開門。
狄秋大包小包地進門,看到孩子半張臉通紅,還帶着點黑色痕迹,一下子勾起了曾經被十二少“平賬”言論支配的恐懼。
狄秋“啧”了一聲,向客廳望去。
Tiger哥頂着一張和十二少一模一樣的學渣臉迷茫地看着狄秋。
二十幾年的歲月和物是人非穿梭過狄秋腦子,年輕的Tiger仔帶着他那算不明白的賬,一臉谄媚地朝狄秋笑。
「阿秋啊,全香港最偉大的賬房啊,教教我怎麼算吧…」
狄秋在“為什麼今天出門沒帶降壓藥”的懊悔中,揉了下腦袋,坐到Tiger哥對面。
“又算不明白了?我幫你算…”
Tiger哥沒有像年輕時那樣,大喇喇地把賬本推到狄秋眼皮子底下,自己擺爛。而是摸起桌上打火機側頭點了隻煙,又把火機扔到一邊。
“别算了,阿秋,不是我不信任你,是你好不容易摘幹淨自己,幹嗎又淌進渾水裡。”
“幫你對個賬而已,又沒說過來給你當白紙扇,等你和你家這小子算完,信一的仔可能都會算賬了。”
狄秋嫌棄地把正在猛按計算器上“歸零”按鈕的十二少,和那個正在不停“歸歸歸歸歸歸零”的計算器一起推到一邊,拿過賬本開始整理。
“你們也别閑着,去把我帶來的補品給阿穗煮了。”
賬本屬于一個社團相當隐私的東西,Tiger哥和狄秋關系太好了,都是過命的交情,Tiger哥甯可相信自己的左手會背叛右手,都不會相信狄秋會背叛他。
Tiger哥沒什麼擔心的,隻是擔心他那個把自己的事業洗得幹幹淨淨,白得像大蘿蔔一樣的好兄弟沾上泥點子。
而狄秋則是擔心沒人幫Tiger哥對賬,廟街的兩個老虎隻會把賬越對越歪,最後對得精神崩潰。
年輕的時候在一個戰壕混飯吃,老了爬出來自然也是相互扶持着,龍卷風對他們也是同理。
也就是這樣的毫無保留的信任和互相理解,龍卷風那個深藏内心深處的秘密,就像一座巨大的山石,壓得他隻能借着香煙尼古丁,才能呼出那口人氣。
狄秋埋頭翻看賬本,十二少又把計算器推給狄秋,後者完全無視了十二少推來的東西。
Tiger哥看着已經完全沉入數字世界中的狄秋,走進房間一陣翻找,最後掏出一把算盤走出來,他吹了一下算盤上的灰,兩隻手在算盤珠上搓了搓,潤滑一下算珠,最後把算盤放在狄秋的右手邊。
狄秋伸手解開白色長衫的袖口,把袖子挽到小臂,用大拇指和中指劃開算盤,開始噼裡啪啦地打,手速快得像忍者在結印。
Tiger便不去煩狄秋,蹲下來“F”鍵一鍵拾取所有狄秋帶來的物資,走進廚房。
在廚房認真舔包的Tiger哥發出一陣驚呼。
狄秋似乎把家裡好點的藥材都打包帶來了,鹿茸靈芝山參亂七八糟統統一股腦兒地裝,也不管藥性是不是相生相克,阿穗吃了會不會急火攻心變成佟湘玉。甚至…裡面還夾雜了一隻剛褪毛的老母雞和一條碩大的鲫魚。
Tiger哥對着這堆價值連城的寶貝,和老母雞,頻頻歎氣,卻無從下手。
……兄弟,阿穗是累了,是傷了,不是生了。
…
少女情懷總是詩。
少女懷.春卻有點詭異。
以前的事兒萬穗不記得,就現在的第一次春.夢了無痕,差點把心理素質滿分的特工,吓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連夜偷飛機離開香港。
萬穗在周公那回血的幾天裡,其實有點意識,她知道很多人來看過她,但她就是累得睜不開眼。
不僅信一和十二少會過來摸摸她的頭發,四仔還被綁架過來幫她換過藥。
四仔念着他的五字經,“傷口又不深!我的時間不是時間嗎?!”
嘴上罵罵咧咧的,手上還是輕柔地幫萬穗換了藥,整理好紗布。
Tiger哥和狄秋,甚至還在她的床頭“争吵”過,一個覺得黑得像刷鍋水的湯問題出在熬湯的人,另一個覺得問題出在食材太烈。
最後他們都怕把床上的萬穗喝出好歹,Tiger哥相當不信邪地當了臨床試藥的小白鼠。
一鍋刷鍋水下肚,純陽聖體都擋不住那樣的大補,生生流了三天鼻血。
在這一個個人的探望下,萬穗的夢境開始變得扭曲詭異。
夢裡。
她在一條流淌着蜜糖的河流邊行走,粉色的河水泛着銀色如絲帶一般的光芒,深不見底,整個空氣中都流淌着香甜的氣息。
讓人很想下去嘗一口那樣的河水。
她聽到有人在呼喊着她的名字。
“穗穗,穗穗,穗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