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将門稍微推開了些,蹑手蹑腳地鑽了進去。剛一踏進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鋪面而來,她轉頭便看見了躺在一旁的門房阿财,鮮血順着他的脖頸流淌了一地,一隻燈籠還倒在一旁。如意心中一驚,捂着嘴巴不敢發出聲音,她趕緊跑上前去查看,可阿财早已氣斷身絕,一命嗚呼了。
如意的心如沸騰的水狂跳不止,腦中千轉百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晚意!義父!她心中惴惴不安,此時的她猶如一根緊繃的琴弦,精神極度緊張。
她心中暗自祈禱,一定不會有事的!她快步向院内走去,突然她聽見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那些腳步聲沉穩有力,有些急促。
她快速躲在了一旁的假山後,悄悄地探出了頭來,隻看見了幾個黑衣人站在院中,他們一身夜行衣,蒙着面,個個手持長刀,刀尖上還滴着鮮血,那一滴滴紅色的血珠就如同尖刺般紮在如意的心尖上,她心中開始越發地緊張起來,心中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時又有幾人手持火把走了進來,火光瞬間照亮了庭院,眼前的一切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的呼吸一滞,周圍的一切也仿佛停滞住了一般,她腦袋嗡嗡作響,隻能清晰地聽見心髒砰、砰、砰的跳動聲,她雙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好在及時扶住了一旁的假山上,那鋒利的尖石劃破了她的手掌她也絲毫未曾察覺,她全身止不住地顫抖,嘴唇一張一合卻發不出一絲絲的聲音,晶瑩的眼淚從她的眼角緩緩滑落到了地上,頃刻間就與雪水相融,不見了蹤影。
老餘,吳媽,淳生……如意看着那些東倒西歪的屍體,看着那白雪上一抹抹赤紅的顔色,心中猶如萬蟻啃噬一般疼痛,這些人有的是自幼看着她長大的長輩,有的是與她年紀相仿,一起長大的玩伴,可此刻都冰冷的躺在那兒,一動不動,死不瞑目。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是誰?為什麼要對夏府的人趕盡殺絕!
“大人,府中搜遍了也沒有找到那人!”一個黑衣人對一個高大健壯的黑衣人說道。
“再去找,決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他聲音低沉,有些沙啞,聽着像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這定是那領頭之人,如意盯着他,他的雙眼猶如一條毒蛇,透着兇狠的目光,他持刀的手上有個黑灰色的印記,那是個月牙形的胎記,正好長在了那虎口的位置。
“夏仁澤那厮真是個硬骨頭,油鹽不進!”那領頭之人啐了一口,帶着人往内院的方向走去了。
不,不,義父!晚意!她登時回過了神,她得打起精神,她得先找到晚意和義父!她隻覺得喉間像是有什麼東西抵住了一般,心髒狂跳不止,她用力握了握拳頭,拼命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手腳還是有些不聽使喚。
如意,你需要冷靜!晚意和義父還等着你呢!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手心的皮肉裡,疼痛感讓她總算緩了一些過來,她悄悄地跟進了内院,這是她自幼長大的地方,她最是熟悉不過,很快,她便摸進了夏晚意的院子裡,她氣喘籲籲,胸口劇烈地起伏,卻不敢停留半刻,飛奔進了夏晚意的屋子裡,一進門便看見了躺在地上的春杏,她早已沒了呼吸。此刻,如意已有些害怕,她不敢想象裡面會是什麼情景,腳下的每一步都讓她覺得沉重萬分。
晚意,你千萬不要有事!她心中呐喊着,擡手挑開了寝室的門簾,隻見菱湘趴倒在床邊,身下也是一片鮮血,如意沖了上去,掀開了帷幔,沒有人!她又環顧了一下四周,還是沒有人!她懸起的心瞬間便放松了不少,晚意沒在這裡!她既慶幸此刻的發現,又還是十分擔憂夏晚意此刻的處境,她不在這兒并不代表她此刻就是安全的。
屏風前還挂着夏晚意天亮要穿的嫁衣,隻是也不知她是否還有機會可以穿上。她眼睛泛酸,深呼吸一口氣,跑到床邊探了探菱湘的鼻息,竟還有一絲氣息,她将菱湘攬在懷中,小聲又急切地問道:“菱湘,菱湘,晚意呢?晚意去哪兒了?”
菱湘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在看到如意那一刻,眼淚便湧了出來,她面色蒼白,嘴邊還淌着一絲血迹,她虛弱地說:“大……大小姐,二……二小姐她……她被,她被……”還未說完,菱湘的口中突然湧出了一大口的鮮血,她痛苦地抽搐着,沒幾下便咽了氣,隻是那雙眼睛還緊緊地望着上方,似乎在說着心中的不甘。
“菱湘,菱湘,你醒醒,你醒醒呀,你還沒告訴我晚意在哪兒呢!菱湘!”如意小聲地嘶吼着,拼命地搖晃着懷中的人,仿佛這樣就能将她喚醒一般,可屋内除了她的聲音,安靜得可怕,如意深吸一口氣,抹去了臉上的眼淚,她顫抖着手将菱湘的雙眼合上,又将她平穩地放在了地上。菱湘,你們放心,我定會為你們報仇雪恨!她咬了咬牙,轉身跑了出去。
如意一路狂奔,她的武功雖不算特别好,但輕功卻十分了得,一路上她躲過了那些還在四處搜索的黑衣人,跑到了夏仁澤的書房,在門口她便看見了陳管事的屍體,陳管事本有些武藝在身,若是他想一個人逃離,應當還是可以脫身的,想必是為了保護義父才殒身在此!如意不再猶豫,跑進了書房,隻見夏澤仁坐在書案前的椅子上,面色蒼白,一息尚存,他起伏的胸口上正往外冒着血水,血水浸濕了他的衣袍。他看見了如意,嘴唇顫顫巍巍地想要說些什麼,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如意趕緊跑了過去,她湊近才發現夏澤仁的十根手指上竟還插着長短不一的竹簽,手筋腳筋也被人挑斷了,腿上還被紮了好幾個洞,每個洞都滋滋地向外冒着血水,那群人竟敢如此對他!如意有些手足無措,她顫抖的雙手,不敢去觸碰夏仁澤的傷口,深怕自己的動作會弄痛了他,她慌張地扯下一塊衣襟按在了夏仁澤的胸口上,可絲毫不起作用,鮮血瞬間既浸透了那塊衣襟,她着急地哭出了聲,喊道:“義父,義父,我該怎麼辦?”
夏仁澤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好半天才說出一個字:“晚……晚”
如意明白他心中所想,趕忙道:“義父,我還未找到晚意,房中并無她的人影,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