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着宮人服飾的少年走了進來,他看上去有些緊張,雙手不安地抓住身側的衣襟,直到他看到了如意的身影,這才像吃了一顆定心丸,稍稍緩解了一些。他瞧着如意的臉色不太好,再往下瞧就看見了那雙滿是傷痕的手,眉頭頓時就緊緊地鎖在了一起。
如意朝他扯出一個淺笑,他無奈地輕歎一口氣,原來這就是她讓雲鶴大哥送他去梅林别院的原因。他跪在了如意的身側,恭敬地俯身在地,說道:“曹正元之子曹文初,見過陛下!”
“方才你在殿外可都聽見了?他們說的可都屬實?”蕭恒問道。
“回陛下,三皇子和夏姑娘說的都句句屬實!曹家遭難時,大哥曾交給草民一本賬冊,上面記錄了這些年鐵礦所得。”說着,曹文初從懷中将那本賬冊摸了出來,雙手高高托起。
李公公又趕緊下來将賬冊呈給了蕭恒,今日可真是熱鬧,他暗暗想着,他真是多年不見這樣劍拔弩張的景象了。
蕭恒打開賬冊翻看了幾眼,眉頭皺了起來,站起身一把将賬冊重重地砸到了定遠侯的身上,怒道:“好你個定遠侯,怎麼,朝廷給你的俸祿還不夠是不是?竟然真敢私鑄鐵礦,謀取私利!”
盛怒之下,衆臣鴉雀無聲,不敢多言,都在暗暗等着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定遠侯連忙往前爬了幾步,緊張地解釋道:“陛下,臣隻是一時糊塗,不該起了貪念,請陛下息怒!夏府的事真的與我無關啊,陛下……”
太子默不作聲地拾起了地上的賬冊,剛翻開看了幾頁,臉色就陰沉了下來。這個定遠侯,這些年居然背着他中飽私囊,黑了這麼多錢。若是一星半點也就罷了,這些加起來可足足幾十萬兩白銀!
太子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他将賬冊一把合攏遞給了前來拾撿的宮人,面色鐵青地站在那兒不再說話。
“哼,我看你的确已經老糊塗了!”蕭恒不再看蜷縮在地上的定遠侯,問道:“大理寺卿何在?”
一個花白胡須的男子連忙走了出來,跪在地上拱手道:“臣耿玉懷見過陛下。”
“此時就交于你大理寺來處理!給朕查個清楚明白!”蕭恒的臉垮了下來,他掃了一眼太子,這其中是否有太子的手筆還未可知!想到這裡他心中湧起一陣怒火,太陽穴處陣陣發痛。他忍不住用手揉了揉,一不小心又瞥見了龜縮在人身後的刑部尚書張遠洲,他冷哼一聲,道:“張遠洲,你可知罪?”
張遠洲一個激靈,蕭恒的聲音如一盆千年寒冰倒在了他的頭上,他手忙腳亂地跑了出來,俯在地上結結巴巴地說道:“臣……臣知罪,臣……臣一時失察,請陛下贖罪!”
“哼,你是刑部之首,查案居然如此草率!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我看你還是再去别的地方好好磨練磨練吧!來人,将刑部尚書張遠洲革職查辦,就先去崖州做個司戶參軍吧!”
張遠洲想到崖州那窮鄉避壤,雞犬不聞之地,被吓得連連求饒:“陛下贖罪,陛下贖罪呀……”
蕭恒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将他們都拖下去!”
幾個羽林軍立刻跑了上來将張遠洲和定遠侯拖了下去,定遠侯一邊掙紮一邊求饒道:“陛下,求陛下看在我多年為大雍出生入死的份上,繞過臣的家眷啊,陛下……陛下……”
求饒聲逐漸弱了下去,直到消失在了殿外,蕭恒這才感覺腦袋的疼痛有所緩解,他看了看下面的人,說:“今日的事朕已交于大理寺卿,必會給你們一個說法,沒什麼事的話就退朝吧,朕也乏了。”
大臣們行禮叩拜後,陸續退出了大殿,曹文初連忙将如意攙扶了起來,看着她的手擔心地問道:“如意姐,你沒事吧?”
如意淺笑着搖了搖頭,說:“咱們走吧!”
幾人剛走出大殿,蕭胤就跟了上來,他從袖中掏出一隻白玉瓷瓶遞給了如意,說:“這是玉露生肌膏,對你的傷會有益處。”
“多謝殿下!”如意道了聲謝,曹文初便不動聲色地替她收了起來。
“殿下費心了,今日之事多謝殿下相助,待我傷好後再登門道謝。”
“不必言謝,你我不過各需所求。”蕭胤溫柔地笑了笑,逗趣道:“如今倒是顯得生分了,我還是喜歡聽你喊我一聲蕭大哥。”
“之前是不知道殿下的身份,如今既然已經知道了,自然不能再像從前一樣無禮。”如意不好意思地笑道。
蕭胤故作無奈地說道:“走吧,我送你出宮!”
三人剛往前走沒多遠,如意遠遠地看見了一個穿紅色官袍的男子正站在一處與人說話,那人……是張勳!自打夏府出事,她就再也沒見過他,他倒還是老模樣,看上去依舊謙遜有禮,溫文爾雅。
“怎麼?你認得他?”蕭胤随着她的目光望了過去,說道:“那是新晉的禮部侍郎,張勳。”
如意搖了搖頭,不再去看他,說道:“咱們走吧。”
往事已矣,人去樓空,兜來轉去,不過都隻剩一場浮華夢罷了……
那張勳似乎感應到這邊有人在看自己,也望了過來,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如意幾人的背影……
“三皇子,三皇子留步!”李公公氣喘籲籲地小跑了過來。
“李公公?不知有什麼急事?”蕭胤問道。
李公公上氣不接下氣,他這把老骨頭,今日可是折騰夠了,好半響才說道:“陛下召你即刻去宣政殿!”
蕭胤點了點頭,轉頭對如意和曹文初說:“真是不巧,看來今日是當不了這護送佳人的美差了,我這就叫人送你們出去。”
“殿下不必擔心我們,你還是先去忙吧!”如意答道。
蕭胤笑了笑,側頭向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一名年輕宮人說道:“同安,你替我去送送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