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
許安終于趕了過來,他在來的路上看見了那些殘缺不全的屍體,即便他也是在死人堆裡爬過的人,但剛剛還是被眼前的一幕震得膽戰心驚,他被硬生生地吓出了一身冷汗,少主并非殘暴之人,想來定然是震怒到無法克制才會如此!眼下見到如此虛弱狼狽的夏晚意,他隐隐有了些不好的猜測。
雲鶴沒有理會他,他隻顧着往前跑,風呼呼地刮過了他冷峻的臉頰,他的傷勢本就十分嚴重,眼下又受了巨大的刺激,鮮血連連從嘴角溢出,他卻絲毫不敢停下腳步,懷中的人身輕如燕,他真害怕,下一刻她就會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雲鶴……雲鶴……”夏晚意的聲音低低地傳來。
“嗯?”雲鶴的聲音有些酸澀,但依舊是十分溫柔。
“把……我葬在離你最近的地方……”
雲鶴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捏住,那感覺幾乎快要讓他窒息,他的嘴唇抖了抖,說:“不,我不要……”
“呵……你會的……”夏晚意淺笑着扯了扯嘴角,她幾乎連笑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眼淚瞬間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雲鶴的腦子一片混亂,他氣喘籲籲,卻隻顧着奔跑,仿佛這樣就能将時間留下,仿佛……這樣就能将她留下……
“雲鶴……别難過,下一次,我一定會先認出你……”
懷裡的氣息越來越弱,雲鶴急得雙眼通紅,他低吼道:“夏晚意,你不許死!我們好不容易才找了紫金萬寶丹,好不容易才把你從張勳那裡救回來,你不許就這樣放棄自己!我還有好多話沒和你說,你不許死!聽到沒有!你不許死!”
夜風中,隻剩下他自言自語的聲音,一隻纖細的手悄悄地垂了下去,雲鶴依舊在奔跑着:“夏晚意,晚意……晚意……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了嗎?夏晚意……晚意……你……快回答我……”
他的心沉了下去,腳步一個踉跄,他重重地摔了下去,可依舊将懷中的人護得好好的,他連忙爬起來,想要看看有沒有傷到她,他神情緊張地說:“還好,沒事兒,沒事兒,我……我這就帶你回去……”
他掙紮着爬起來,想要繼續跑。
“少主,少主!”許安拉住了他。
“你讓開,來不及了,來不及了……”雲鶴臉色慘白地自言自語,一把推開了他。
“少主,讓我來吧!”
他的傷勢已是片刻也不能再耽誤了,眼下他全憑一口氣強撐着,絕不能再繼續運功了。
“你走開!我要帶她回家!”
“少主,少主!晚意姑娘已經……已經沒了!”許安極為不忍地說出了這句話。
“你胡說!你走開!”
雲鶴一掌朝許安打了過去,這一激動,他體内的氣息全亂了,他猛地噴出了一大口鮮血,随後腳下一軟,整個人撲了下去,夏晚意滾落到了一旁,雲鶴連忙爬了過去,他連忙把她又拽進了懷裡。
方才的一掌力道不輕,可許安也顧不上抹去嘴角的血迹,他連忙跑了過來,單膝跪在雲鶴的面前,勸說道:“少主,你清醒些,夏姑娘,她已經沒了!”
“不可能,不可能!”
雲鶴手忙腳亂地将夏晚意身上的塵土拍了拍,他的手不小心觸碰到夏晚意那冰涼的手,頓時心中一沉,她什麼時候就沒有了溫度?他顫巍巍地去看她的臉龐,沒有一絲血色,他顫抖着聲音喊道:“晚意,晚意,你醒醒……你别睡,晚意……”
聲音變得逐漸絕望,他哽咽到再也說不出一個字,痛苦翻江倒海地襲來,為什麼?為什麼!她的身體明明才有好轉!他們明明是有機會的!為什麼?為什麼!!
“晚意,你别吓我了……求求你,睜開眼睛吧…”他卑微地乞求道。
周圍靜得讓人窒息,雲鶴隻感覺周身的力氣仿佛瞬間都被抽走了,他絕望而痛苦地抱緊懷中的人号啕大哭起來……
下一刻,他隻感覺胸腔内有一股熱流猛地往上蹿,喉間一股腥甜瞬間就湧了上來,他猛地吐了好幾口血,随後腦袋一陣眩暈,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又看見了那個一身素白衣裙,巧笑嫣然的夏晚意……
“晚意……”
他喜極而泣,想要伸手去摸,然而那隻修長如玉的手還沒觸碰到,卻忽地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一陣潺潺的水流聲在不遠處響起,雲鶴循着聲音走去,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長冥宮,溫泉池邊,一簇絢爛奪目的鮮花正姿意地開放,夏晚意如往日般坐在池邊的矮幾邊看着醫書,桌上擺了一堆的草藥,一陣微風輕輕拂過,她耳畔的那縷青絲随風揚起,完美的下颚線徹底暴露在了陽光下,那如白瓷般的肌膚讓人的呼吸一窒,雲鶴蓦地頓住了腳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屏住呼吸,不敢弄出太大動靜,那緊張的模樣好像稍微有點動靜眼前的一切就會消失不見般,一股酸澀頓時湧上了眼眶,他顫抖着嘴唇,張張合合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你來了?”夏晚意好像才發現他一般,淡淡地朝他笑了笑,随後又低頭去看書了。
這溫婉甜美的聲音好似有什麼洪荒之力,頃刻間就擊破了他心中緊繃的那道屏障,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喜極而泣,邁着那兩條好似被僵住的腿慢慢地走了過去。
“你怎麼了?”夏晚意奇怪地看着他。
雲鶴隻感覺身體止不住的顫動,他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話來,隻得搖了搖頭,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了出來。
夏晚意見狀微微蹙眉,她忽然擡起一隻手抹去了他眼角的淚,擔心地看着他:“怎麼了?雲鶴,你……怎麼哭了?”
那冰涼的觸感讓他的心蓦地破防了,他能感覺到她!她一定還活着!那些……那些事一定隻是一場夢,對,隻是一場夢。
“你……你還活着……”他激動地抓住了她的手,“晚意,你還活着!我真是太開心了!”
夏晚意溫柔地笑了笑,說:“你說的什麼傻話,雲鶴,你不是說等我好了,你……要帶我去踏遍這萬裡山河嗎?我負責治病救人,你負責行俠仗義,我們……要一起相伴到老。那我們……什麼時候啟程呀?”
“嗯。”雲鶴激動地點了點頭,“我們現在就去!現在就去!”
夏晚意卻忽然垂下了眼眸,她神色哀傷地說:“現在嗎?可是……我可能去不了了……”
“胡說,隻要你願意,咱們随時可以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