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說起了夏晚意,雲鶴心底的怒火猛地蹿了上來,他居然還有臉提她!他怎麼配?!他暗暗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眼眸如冰凍三尺的寒冰,讓人不寒而栗!
此刻張勳人多勢衆,而雲鶴卻有傷在身,他的膽子忽然就肥了不少,他張狂地笑道:“今日你既然自己送上門來,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雲鶴漆黑的瞳孔一縮,渾身的殺氣肆意散開,他微微一笑,徒手撕下了一片衣角,将布條的一頭放在嘴裡叼着,另一頭則用左手将自己的右手和劍緊緊地綁在了一起,他的手本身就有傷,此刻更是痛疼難忍,布條瞬間就被染成了紅色。
可無論如何,他決不能丢了劍!
雨水無情地沖刷在他的臉上,順着他高挺的鼻梁一路往下滑,最後與積水融為一體,一縷發絲貼在了他蒼白的臉上,血色的長袍更襯得他愈發凄然哀涼,一種刺痛人心的破碎感讓人觸目驚心。
龜縮在護衛身後的張勳忽地感到一絲涼意,他一刻也不想再看見眼前之人!他往後一退,一聲令下,護衛們盡數沖了上去,院子裡頓時又化作了一個戰場,血水與雨水相互交融,慘叫聲與雷聲互相呼應,一道道驚雷如巨浪翻騰,讓人膽戰心驚!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股鮮紅的血水順着一條蜿蜒的小道流淌到了院外,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彌漫在潮濕的空氣中,讓人忍不住想要作嘔。
院子裡,護衛的屍體橫七豎八,地面染紅了一大片,雲鶴狠狠地拔出了刺入護衛胸口的長劍,滾燙的鮮血噴濺到他蒼白的臉上,很快就被雨水沖刷了幹淨。
張勳的面色變得一片慘白,十幾個護衛眼看着就隻剩下四五個,他的心頓時一片冰涼,那個人簡直就是不要命的打法,他明明已經傷得極重,他明明手都在微微顫抖了,他明明連身體都在搖晃了,可他……始終一步不退,眼裡的殺氣更是不減反增!
護衛們面面相觑,他們都被眼前之人的強大氣場給震懾住了,幾人戰戰兢兢,都有些畏懼,畢竟誰也不想趕着去做這刀下鬼!
張勳躲到廊柱後,他抱着廊柱探出頭來,喊道:“上啊!你們倒是上啊!他身上有傷,撐不了多久了!”
眼見着雲鶴一步步朝他們走來,護衛們竟然不自覺地往後挪了挪,張勳見狀氣急敗壞道:“沒用的東西!給我上啊!今日誰若是能殺了他,我便賞賜萬兩黃金!”
聞言,幾人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他們都是為生活所迫才做了這刀口上舔血的人,這萬兩黃金對他們的誘惑實屬太大了,幾人索性心一橫,齊齊沖了上去。
護衛們此刻也是殊死一搏,刀刀都是殺招。刀光劍影間,不知是誰被砍中了,熱血噴濺而出,廊柱旁窺探的張勳被灑了滿臉,他雙眼一閉,隻感覺一道滾燙的熱流順着眼皮往下流淌到了嘴唇上,一股腥甜猛烈地刺激着他的咽喉。
“啊!”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味道,他渾身一顫,頓時慌了神,腳下一軟往後倒退了好幾步,他連忙用袖子抹去了臉上的血迹。
再擡眼,護衛隻剩兩個了,雲鶴也已經傷痕累累。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必須馬上離開這鬼地方,不得不承認,他害怕了,那個人實在太強大了!
“殺了他,殺了他!”
張勳一邊喊着一邊快步繞到院子的門口,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到了門口,“嘩”的一聲打開大門沖了出去。
然而,才踏出院門的他又讪讪地退了回來,一柄長劍指着他的脖頸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中,夏如意面色凝重地出現在了門口,她的眼中滿是厭惡和憎恨。而她身側的葉南風手上還拽着已經吓傻了的楊管事,葉南風一掌劈暈了楊管事,徑直沖進了院中。
雲鶴完全憑借自身頑強的意志力在與人搏殺,但體力終究是虧損了,他的内力已經完全使不出了,每一招都隻是徒有招式,沒了殺傷力,一名護衛猛地朝他踹了過去,他提劍格擋,卻硬生生地滑出了好幾米,眼看就要力竭,一隻健壯有力的手忽然扶住了他,葉南風的刀滑出刀鞘,刀柄猛然擊中了那護衛的胸口,護衛吃痛倒退數步,單膝着地。
“怎麼樣?還撐得住嗎?”葉南風輕聲問道。
“嗯。”雲鶴點了點頭,在葉南風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兩人并肩而立,眼神同樣冰冷可怖,讓人不戰而栗,兩個護衛相視一眼,一同躍出了院牆,逃之夭夭了。
“張勳,你的死期……到了!”夏如意冷冷地說。
“如意,如意,晚意的事不管我的事啊,都是……都是芳澤那個賤人!是她害死了晚意,我從未想過要害晚意,我……我隻是太想她回到我的身邊了……”張勳腿一軟,跪了下去。
“不管你的事?”
夏如意譏諷一笑:“若不是你背叛了義父,若不是你欺騙了晚意,他們怎會落得那樣的下場!晚意她明明……她明明可以好好活下去,都是你,非要糾纏不清!是你的偏執和怯懦害死了她!”
“我從來沒想害他們!都是太子和定遠侯逼我的!如意,我那麼愛晚意,怎會舍得害她……”張勳幾乎快哭出來了。
“哼,”夏如意冷笑道:“逼你?這難道不是你自己權衡利弊下的選擇嗎?你自己貪慕權勢,貪生怕死,還口口聲聲說愛晚意,你配嗎?你害了義父竟然還妄想将她捆在身邊!張勳,你就是個僞君子!别拿你那廉價的感情來給自己的臉上貼金了!”
“我沒有!我沒有要害他們!”張勳嘶吼道:“我……我隻是沒有選擇……我出身寒門,無權無勢,怎麼和他們這些權貴鬥?我都是無奈之舉!”
“别狡辯了!我早該殺了你!要不是念及你當初救了晚意一命,你早就死在了我的劍下!去死吧!”
夏如意揚起斬風劍,頃刻間,鮮血從張勳的脖頸間噴湧而出,他不可置信地捂上自己的脖頸,隻感到一股熱流不停地往外蹿,他頓時心下一涼,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夏如意的裙擺,艱難地說:“救……救我,我……不想……死……”
夏如意卻冷冷地看着他,一動不動。
張勳絕望地倒在了地上,血水四下蔓延開來,他痛苦地抽搐着,望着那漆黑的天空,仿佛看見了那個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晚……晚……意。”
他艱難地喊出了那個名字,那高舉的手猛然墜落,激起了一層水花,大雨無情地砸在他的臉上,電閃雷鳴間,那雙漆黑的眸子逐漸放大,卻仍是一瞬不瞬地望着那漆黑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