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林複帶着幾個小吏進來,讓他們找徐二妞的案卷。
雲水謠問道:“剛才我随手翻看案卷,發現像徐二妞這樣失蹤的小女孩特别多,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本縣隻有小女孩被拐,沒有其他人失蹤?”
林複道:“失蹤案不少,什麼年齡段的都有。隻是已經破案的、找到人的卷宗,是放在别處的,這裡放的都是沒破案的卷宗,而且是近二十年累計的。像徐二妞失蹤案這樣的案子,大約有二百來起,平均每年也就十來起,而且失蹤者分散各處,并不集中。
“本縣人口數十萬,這樣的失蹤比例已經是很小了。”
“原來是這樣。”
雲水謠剛才看着卷宗一大堆,本以為本縣的人口失蹤案太過猖獗,官府竟然不管,沒想到這些卷宗是二十年累計起來的,平均每年失蹤的小女孩也就十來個,而且不是同一個地方的,難怪沒有引起重視。
雖然這些小女孩看似毫無關聯,也不是同一時間失蹤,雲水謠隐隐覺得這背後可能有什麼聯系,是她現在想不到的。
因此,她吩咐小吏:“你們别隻找徐二妞的案卷了,凡是跟徐二妞類似的案卷,全都揀出來,堆在一處,我想一起看看。”
林複道:“大人,您想同時破這麼多案子?隻怕精力不足吧?既然今日徐二妞的妹妹來報案,您不如先管徐二妞這一宗?”
“不,我隐隐有一種感覺……這些案子看着很多,但其實是同一件案子。”
“這是何意?”
“林公,你不覺得很蹊跷嗎?二十年來,所有被拐走的小女孩,都找不到了。就算官府精力有限,也不至于一個案子都破不了吧?”
“倒也不是全找不到,有些女孩失蹤案還是破了的。”
“那些女孩是為何失蹤?又是如何找到的?”
“有自己走失的,有自己跑到外地親戚家的,有被村裡的光棍藏起來的……去向很多,難以一一列舉。”
“雖然如此,我總覺得這些沒找到的女孩,背後可能有某種關聯。總之,我需要把這些卷宗都看一遍。”
大約兩個時辰後,小吏們按照雲水謠的要求,把類似的女孩失蹤案全部放在了一處,徐二妞的案卷也找了出來。
雲水謠讓小吏們離開,自己待在資料庫裡,準備閱卷。
小吏們是按照時間順序整理的,最早的一起女孩失蹤案,發生在二十年前的圓石村。
雲水謠先看這一起案子。
二十年前,圓石村失蹤的女孩叫王杜娟,失蹤時6歲,現在如果活着,應該二十六了。
她是在一個夏天的午後失蹤的。
當時天氣炎熱,農民們都是清晨起來幹農活,幹完就回家午睡。
所以中午時分,大人都在家裡休息,隻有小孩會到處亂跑,王杜娟就是其中之一。
她出去玩,再也沒回家。父母報了官,沒找到她人,也就算了。
看完了這個後,雲水謠又按照時間順序,看其他人的卷宗。
半天之後,她終于看完了全部卷宗,累得脖子都僵硬了。
她發現失蹤者有一些共同特點:都是未滿十歲的農村女孩,家裡都有很多孩子,屬于爹不疼娘不愛的那種。而且,她們的失蹤都找不到什麼蛛絲馬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這也是官府破案難的原因。
這兩百多女孩裡,沒有一個是富商、官吏或世家之女。
雲水謠覺得,擄走她們的人,一定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有預謀、有手段的。
幕後黑手知道普通百姓沒有能力找到自己失蹤的孩子,普通人家丢失女兒也造不成多大的影響,方便幕後之人隐匿自己。
他們擄走這麼多孩子,一定是有用的。但具體用這些孩子來幹什麼,雲水謠卻猜不透。
有什麼事情,需要連續二十年拐走年幼女童去做?
如果是人販子團夥,一來不至于每年隻拐走十來個人,二來也不太可能二十年了都沒被抓到。
雲水謠暫時沒想明白,但她知道一切詭異的事情必定有原因。
她決定重新調查這些案子,盡管可能困難重重,一無所獲,盡管連她們的父母也忘了她們。
但是,萬一她們還在某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受苦,萬一自己能通過努力解救她們,那對她們來說,對雲水謠來說,都将是非常重要的。
雲水謠走出資料室,發現天已經黑了,其他人都下值了,衙門裡靜悄悄的。
幾隻烏鴉從樹上飛起來,搖落了許多樹葉。
雲水謠忽然發現,衙門口有個人抱着劍靠牆站着,似乎在等人。
她走了過去,發現是景佑。
景佑看見她,雖然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雲水謠分明覺得,他的眼神有了一絲變化,就像是堅冰開始融化,春雪開始消融。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雲水謠喜歡看景佑的眼睛,别人覺得景佑總是闆着一張臉,雲水謠卻能從他臉上看到細微的變化。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她的直覺告訴她,景佑的心情是會随着她的變化而變化的。
她笑着對景佑道:“你是來接我的?”
景佑點頭:“蘭心和彩月擔心你,想來接你。我看天色已晚,就自己來了。”
雲水謠突然想問一句——“那你呢?你擔心我嗎?”
但是,她還是沒好意思問出口。
景佑牽來一匹馬,讓雲水謠坐在馬上,他在一邊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