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服從性測試在宋家其實并不少見,宋客知道這是宋安遠對自己沒有乖乖按照他的安排去上那個私立學校,反而私自轉學的小小懲罰。
飯桌上的人此時都神色如常,對此時僵持着的父女倆沒有絲毫别的反應,就好像這樣的僵持根本不存在一樣。
宋安遠氣定神閑地看着宋客,仿佛笃定她一定會乖乖吃下這塊羊肉。
宋客拼命壓抑着即将爆發的情緒,将筷子伸向碗中,隻是手有些微微地顫抖。
“宋客,廚房裡有剛榨好的果汁,你去幫媽媽拿過來吧。”
宋夫人溫柔的聲音打破了這個僵局,宋客意外地看了宋夫人一眼,知道她這是在幫自己解圍。
她應了一聲“好”,剛要起身,卻又被宋安遠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力度按了回去。
“錢嬸,夫人要喝果汁,你沒聽到嗎?”
保姆連忙道歉,然後去廚房忙活了。
宋客知道今天這肉自己是非吃不可了,宋安遠不會允許有人挑戰他的威嚴。宋客忍着惡心,夾起那塊肉放進了嘴裡,幾乎是嚼都沒有嚼,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宋安遠滿意地拍了拍宋客的肩膀,然後這頓飯才繼續了下去。
宋客不想也不敢擡頭,她很怕看到那些憐憫的視線,不過也有可能是幸災樂禍。
這個晚上,宋客沒有再吃一口東西。
晚飯結束之後,宋客原本以為宋安遠會找她談話,但很意外的,他接了個電話就出門了。
宋客悄悄送了一口氣,然後默默背上了自己的書包,準備離開。
嚴格來說,她小時候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爺爺奶奶家長大的,兩位老人雖然不喜歡她,但也不會虧待了她。後來回到宋家,沒過幾年,宋安遠就送了她一套公寓,然後她初中就搬出去住了。
隻不過大多數時間住的還是小安巷,何盟學業重,大多是時間都是住校,偶爾回來的時候,宋客就會去和外婆住一屋。
宋客有時候會覺得挺對不起何盟的,因為自己的存在,他連個正經的房間都沒有了。但何盟卻始終像個溫柔的大哥哥一樣,從來沒有表現過不滿。
而這些事情,宋安遠基本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他也知道,狗栓的太狠了,就不會太聽話了。
宋客正要出門,身後卻傳來了宋承霖冷淡的聲音。
“這裡不好打車,你怎麼走?”
宋客轉過頭,冷漠地看着他:“不用你管。”
宋承霖揚了揚下巴示意宋客先等一下,然後說出了令人十分意外的三個字:“我送你。”
宋客本能地想要拒絕,但是想到宋夫人今天在飯桌上的解圍,于是又咽了回去:“謝謝大哥。”
車裡的氛圍十分的尴尬,宋客坐在副駕駛上,宋承霖顯然也沒有要說話的打算,于是宋客選擇從書包裡拿了一套數學卷子做了起來。
輕揚溫柔地音樂混雜着有些涼的香水味,宋客覺得有點困。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沒事兒不要回來。”
宋客昏昏欲睡的腦袋被這句話弄得有些清醒了,她下意識地回了一句:“什麼?”
宋承霖知道宋客聽清了,沒有再重複,隻是淡漠的看着前面的路。光影打在他的臉上,斑斑駁駁的,顯得整個人冷冷的。
宋客的臉色冷了下來:“所以呢,你在這兒秋後算賬呢,你以為我想回來啊?”
車子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宋客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然後又狠狠地裝在了椅背上。
“我操。”
髒話到同時方恨少,宋客這時候很詞窮,因為她實在是不想帶媽字兒罵宋承霖。
宋承霖轉過身,死死地掐住了宋客的臉:“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今天是宋安遠和我媽的結婚紀念日。他在這個時候非得把你叫回來吃飯,你以為就是為了為難你,那是在給我媽難看呢。”
宋客被這句壓抑的抱怨堵得有些說不出話,她狠狠地盯着宋承霖,最終冷笑了一聲,驢頭不對馬嘴的說了一句:“宋家還沒到輪你做主呢,收收你眼裡的野心吧,大哥。”
宋客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把小刀,迅速的在掐着她臉的那隻手上劃了一下,宋承霖被迫松開了手。
“開門,我要下車。”
宋承霖沒動,“我說了,我送你。”
宋客低低地罵了一句,然後惡狠狠地踹了一下車門:“我說了,開門。”
宋承霖皺眉看着他正在發瘋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最終打開了副駕駛的鎖。
宋客逃離似的下了車,背起書包快步向前走着。于是在這條車輛稀少的馬路上,人們都看見了神奇的一幕,一個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像個神經病一樣在路上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承霖這個瘋狗,遲早把宋安遠咬死。
宋客輕輕擦掉了笑出來的眼淚,旁若無人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