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裡有電話打了進來,李靜依舊保持着這個姿勢,接通電話,摁開了免提。
電話裡,陳周意的聲音顯得無比地焦急:“李靜,宋客在你那兒嗎?她說她去找她哥一趟,但是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我給她打電話、發信息也都沒回我,她有跟你聯系嗎?”
李靜沒有說話,而電話那頭的陳周意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沒有挂斷,隻是安靜地等待着。
良久之後,宋客終于開了口:“嗯,我在李靜家呢,陳周意,來接我回家吧。”
即使宋客根本就看不見,但是陳周意還是連忙點了點頭,立馬回道:“好,好,那你等着我,我馬上過去。”
其實宋客根本就不想見陳周意,她現在隻想一個人縮着,如果可以的話,她連李靜都不想見。不過這個目前有點困難,畢竟她還在人家家裡呢。
總的來說,宋客是個很擅長逃避,也很怕麻煩的人。她更習慣自己一個人把壞情緒消化掉,或者是摁下去。找一個沒有人的陌生天台,用暴食來對抗内心的空虛。
就像大半年前遇見陳周意那樣。
如果陳周意來了,就一定會發現她奇怪的狀态,還有左手的刀傷,但是宋客根本就不想解釋。
實在是太累了。
不過她還是選擇了面對陳周意,因為她永遠忘不了那天晚上,少年那雙眼睛中的頹然與無奈和那句話。
“宋客,你站在霧裡,我看不清你。”
所以宋客決定自己走出來,不讓他擔心,不讓他看不清。即使後續可能會有自己讨厭的解釋和麻煩。
陳周意來的很快,宋客換了一套李靜的衣服,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才剛下樓,就看見了匆匆趕來的陳周意。
陳周意跑的很急,站到宋客面前的時候,還在微微地喘着氣兒。
宋客把手裡的水遞給了陳周意,陳周意沒有接,隻是低頭盯着宋客受傷的那隻手,似乎是在等一個解釋?
李靜注意到了微妙的氣氛,連忙開始扯謊打圓場:“我去買水果的時候,剛好遇見宋客了,然後她非要給我展示一下她高超的切水果技術,嘿,您猜怎麼着?”
按照正常流程,陳周意應該禮貌性的接一句:“怎麼着了?”好讓李靜繼續她那蹩腳的理由。
但是他沒有,隻是自顧自的看着宋客。
而宋客則是一言難盡地看着李靜,無奈又惆怅。
于是現在氣氛就變得很尴尬了,然後李靜弱弱地自己接了下去:“然後就割到手了。”
宋客提起嘴角笑了一下,笑得十分牽強,她隻是本能地覺得此情此景有些好笑,但是心裡依舊是又空又沉。
宋客把受傷的那隻手在陳周意面前晃了晃:“我自己割傷的,就縫了幾針,沒什麼大問題。”
宋客能看出來,陳周意在生氣。
然後她用好的那隻手鈎住了陳周意的小指:“你别生氣了。”
陳周意盯着宋客,黑沉沉的瞳孔中壓着風暴:“宋客,你真雙标。”
他确實很生氣,生氣宋客什麼都不說,生氣她這麼不愛惜自己,生氣出了事情,她居然第一時間找的是李靜。
但是他不敢發火,因為宋客的情況太複雜了,他根本摸不準現在是個什麼狀況。
回去的路上,陳周意一言不發地沉着一張臉,而宋客也不知道該怎麼哄他,她也不想解釋,因為根本就不想複盤回憶。
看來氣的不輕,連手都不牽了。
宋客本來就落後陳周意兩步,然後幹脆不走了。而陳周意走出去好長一段後,才發現把宋客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于是他又冷着臉往回走,把手遞了出去。
宋客沒有牽,隻是睜着眼睛,可憐巴巴地抿着嘴看着他:“好累啊,你能不能背我啊。”
這是李靜教她的,說這樣示弱特别有用,顯得整個人特别可憐。
陳周意:“宋客,這個表情真的很不适合你。裝的好假。”
宋客:“……”
她就知道聽李靜的沒有用。
嘴上是這麼說的,但是陳周意還是在宋客面前蹲了下來,示意她上來。
陳周意背人的感覺和李靜很不一樣,李靜太瘦了,宋客壓在她背上,總有一種搖搖欲墜的不安感。但是陳周意不一樣,他走的很穩,宋客的心髒緊緊地貼着他的背脊,有一種莫名的心安。
宋客:“陳周意。”
陳周意:“嗯?”
宋客貼着陳周意的耳朵,聲音幾乎是飄着的:“我現在很不好,所以你先不要生氣了好不好。等我好一點了,我再給你說。”
陳周意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是被猛的抓了一下,又酸又澀。
“好。”
他願意等,不管多久,都可以。
很奇怪,在李靜家裡穿着睡衣,躺在柔軟的床上,宋客怎麼樣都睡不着,但是現在居然在陳周意颠簸的背上睡着了。
陳周意感覺到了宋客的呼吸漸漸變得規律且平穩,他看着前方,心中一片茫然。
又來了,那種無力感,他到底該怎麼做呢?
陳周意有一種預感,現在的情況看似很平靜,如果他和宋客一直這樣下去的話,那麼事情總有一天會發展成他不想看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