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彤倉皇發問,死馬當作活馬醫。
魔頭眯着赤紅的眼珠冷笑,兇狠怨毒的眼神不知是自帶的,還是連同那對紅眼瞳一塊兒從雲青峰身上得來的。
“你以為胡說八道套近乎,老夫就會饒了你?”
判斷失誤,冉彤仍未放棄,大聲辯解:“前輩似乎和離恨天有仇,晚輩也是!若非被這夥人追殺,晚輩也不會到此。前輩想必知道方才破壞封印救您出來的正是晚輩,多少該通融一二!”
魔頭蔑斥:“你身負幾代天巫族人的丹力,老夫可不能再給自己留隐患。而且老夫剛才聽到你們說話,你丈夫甘願與你締結生随死殉契,你卻拿他的性命要挾人。真和那個謀害老夫的女人一樣狠毒,連穿的衣服都跟她當時很像。”
他淩厲的語氣朝着狂躁疾馳,定是受毒藥般的回憶刺激陷入躁怒,驟然擡手緊緊按住腦門,展現痛苦情狀。
七魄天然排斥他人的魂體,任憑多強的鬼修,奪舍後都須花一定時間适應,冉彤相信這魔頭也不例外,證據是他釋放的威壓大幅減弱了。
她學泥鳅見縫就鑽,趁勢發動天罡真雷,成功為自身松綁,腳踏實地後更間不容發地布置出一道八卦陣,敏捷搶占了“震”位。
震位屬木,生助雷力,她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盡力催動神木牌和内丹,織出隔絕敵我的金色電網。
老魔要控制造反的體魄,暫容她放肆,切齒道:“你再掙紮也沒用,頂多晚死片刻。”
冉彤恨他恩将仇報,死也要賺回一筆,脫口諷刺:“前輩被囚千年,歲數想必更大,按說該有些城府,怎能承認忌憚我這天罡真雷呢?這麼缺心眼,難怪會被女人騙。”
“好你個小丫頭!”
老魔被踩中痛腳,眼看要爆發。
冉彤突然感應到一具替身傀儡來到附近,急中生智叫嚷:“前輩就沒想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您真正的敵人就快到了!”
魔頭已發現那具傀儡,當即施法擊毀,正中了冉彤圈套。
孤注一擲的少女冒着奇險從内丹裡分裂出一絲真雷,急速前撲抓住魔頭的腦袋,嘴對嘴将那絲真雷注入其體内,同時加以驅動。
老魔未料到她會出此怪招,真雷入體後似刀鋒遊走,頃刻便會撕裂這具尚不完全屬于他的肉身。
他被迫撤下殺手,甩開冉彤,運功克制雷力,怨自個兒疏忽大意,更氣鼠輩無恥狡詐,低聲詈罵:“狡猾的丫頭,老夫定要讓你在死前記住教訓!”
冉彤撞破重重大石塊摔在土石堆裡,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真比死過幾次還難受。察覺老魔的靈氣再度猛烈,且無止境地高漲,黔驢技窮時她不禁後悔對他“惡作劇”。
早知道就不惹惱他,老老實實任他殺了還能落個痛快。要不再跟他求個情,讓他下手幹脆點。
蓦地,身下的地面傳來波浪式的震動,震波由遠及近,細聽恰似千萬輛戰車齊頭并進,旋即轟耳欲聾。
一道移動的黑牆攜着滾滾塵沙向着宮殿圍攏,煙塵裡浮現一個個并排行走的鐵甲武士。
之前這些傀儡攻擊入侵者時還呈零星出現,感應到魔頭脫困立時傾巢而出。
冉彤不及數數,粗略估算總計不下三千個,排山倒海的靈力威壓掃蕩一切障礙物,鐵蹄過後清一色隻餘踩成砂礫的平地。
逃難的月亮仗着這傀儡大軍撐腰,耀武揚威地回來了,撥開雲霧,讨伐驚擾它的魔頭。
月光照得那密密麻麻的鐵甲鱗光幽藍,仿佛泛着波濤的夜海,強勢趕來吞沒陸地。
場面過于恐怖,冉彤反倒麻木了,掙起身觀察遠處的老魔,莫名地幸災樂禍。
瞧見了吧,害我的人終歸沒有好結果。
這些鐵甲傀儡弱的相當于化境修士,強者可與極境初期抗衡,足以蕩平半個楓林州,那魔頭還未擺脫奪舍後的混亂,量難全身而退。
“哈哈哈,哈哈哈哈!”
恣錐狂笑聲打破預計,老魔看上去比破籠而出時更興奮,雙瞳血紅的兇光直接刺痛冉彤的神識。
“一幫土雞瓦狗,本座忍你們很久了!”
他先抑後揚地咆哮着,紫氣似巨劍橫掃,飛越數十丈劈碎上百具打頭陣的傀儡。
僅這一擊的威力便當得起天下無敵。
戰幕應聲拉開,鐵甲傀儡蝗蟲群般撲向目标,再度刮起密不透風的沙塵暴。黑暗中紫光極電撲閃不休,霹靂火焰如雨滂沱,一道道罡風排空,一陣陣氣旋刮地。
魔頭所向披靡的靈力一枝獨秀騰躍于戰場中央,鐵甲傀儡們前赴後繼湧入,仿佛在迎合他愈見張揚的殺氣。
千年暗獄,萬般仇苦,正好借這酣暢淋漓的厮殺發洩。
冉彤發現傀儡們鎖定老魔為唯一敵人,紛紛視若無睹地從她身旁掠過。
她趕忙逆着它們的攻勢駕風飛逃,蛇形遊走,在橫沖直撞的傀儡中尋找出路,乞求好運别半路中棄。
後方巨響無休無止,時不時閃起炫光,令視野亮如白晝。
不斷彈射的碎片襲來,隔着護盾靈甲都能砸得她眼冒金星,痛入肺腑,更不敢回頭觀看那千載難逢的壯烈戰役。
耳朵早聾了大半,隻聽到心如擂鼓,氣若長鞭,趕着她拼命逃逃逃,眼淚橫飛,汗出如雨,氣血亂湧,手腳冰涼地與疾風塵暴賽跑,越過平原,一頭紮進黢黑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