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她的話,不止梅哥,冉彤也急。真教她找着了,兩個人都要倒黴。
幸好陸山君沒答應,說:“不急,過了今晚再說。”
他收起冷臉,笑眯眯哄冉彤:“冉姑娘,前日老夫請你幫我辦的事就應在今夜。你無論如何不能推脫。”
冉彤假意道:“我問過你三次你都不肯說,現在該告訴我了吧?”
陸山君辯解:“老夫不提前說是防你害怕,不能專心煉化那龍血醉。如今你大功告成,便沒什麼好顧慮的了。你是世家子弟,該曉得我們鬼修生活坎坷,境界提升到一定程度便遭天打雷劈。老夫好容易熬到化境後期,今晚就能功行圓滿進階極境,皆時必将引動天雷,你是天巫族人,靈根出衆,正好助我化解此劫。”
杏姑看冉彤反應平靜,以為吓傻了,調侃:“看不出你膽子還挺大的,這時候還穩得住。”
冉彤冷嗤:“早在被你們抓來時我就料定沒好事,後來你們逼我喝藥酒,助我練功,我就更加明白你們想要我這條命做回報了。”
陸山君欣賞這份伶牙俐齒,樂呵道:“無怪乎你小小年紀就登上離恨天的通緝令,這做派倒很對老夫胃口。你既然明白了,那我們幹脆把話說開,其實今晚你也不定會死,老夫承諾隻要你能扛下天劫,事後老夫便收你做幹女兒,教你法術,傳你衣缽。”
杏姑大怒,放聲嬌嗔:“老爹,您到底要收幾個女兒啊?咱們不是說好如何處置她了嗎?”
陸山君哄勸:“此一時彼一時,老夫覺得這女娃子資質難得,想用心栽培她。”
嘴上一套,又用傳音入密術曉谕杏姑梅哥:“這女娃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煉化龍血醉,足見天賦異禀,若能活下來加以培養,日後為我所用,我們一家就再不擔心天劫了。她被離恨天通緝,普天下再無立錐之地,不愁她不乖乖歸順我們。”
杏姑忍氣默許,梅哥殷勤地替父親訓話:“丫頭聽見了嗎?我爹從不随便收門徒,獲他青眼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還不謝恩?”
冉彤氣極反笑:“我今日方知,死人的嘴比活人更厲害,颠倒黑白都不算什麼了。”
梅哥惱怒:“我怎麼颠倒黑白了?”
冉彤朝陸山君抛白眼:“我替你爹擋災,應該他謝我,怎麼反倒先充起恩人來了?”
杏姑也被激怒了,指面詈罵:“你盡管蹦跶吧,上岸的泥鳅,再不蹦就死了。”
冉彤痛快還擊:“你怎斷定我會死?況且我現是活人,死了還能餘下魂魄,大可以随你們改修鬼道嘛。”
陸山君攔住暴躁的兒女,向冉彤拈須喜贊:“好好,明明是正道千金,說話做事卻頗有我魔道風範,老夫越來越欣賞你了。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事不宜遲,這便開始行動吧。”
三人押着冉彤來到莊園後二裡外一座平崗,崗上已插了好些陣旗,冉彤看出這裡布置了兩個陣法。
一個防雷火的五行循環陣是老鬼自用的。
一個接引雷電的九曜風雷陣是給她置辦的。
陸山君将她放入風雷陣,叮囑:“待會兒雷擊時你務必調動全部法力支撐,稍有懈怠必會魂飛魄散,到時可别怨老夫不救你。”
冉彤心中怙惴,向他索要一口“龍血醉”。
見他遲疑,激将:“你剛說要收我做幹女兒,傳我功法衣缽,卻連一口藥酒都舍不得給,莫不是在诳我?本小姐也不是好相與的,惹急了我索性任那天雷擊打,看你扛不扛得住餘下的雷擊。”
她放棄抵抗便與凡人無異,天劫強大的餘波仍将重傷老鬼。
陸山君連忙讓步:“非是老夫小氣,你現下喝了那藥酒,又須很長時間煉化,老夫可等不及了。”
冉彤說:“我的功力今非昔比,又掌握了你傳授的行氣秘訣,這一口酒頂多一個時辰便能煉化。若拖久了,你可施法逼我吐出殘酒。”
陸山君妥協,取出葫蘆和小酒杯,倒了一口的量喂她。
冉彤嫌少,又要了一杯,然後專心運功,隻過去半個多時辰已煉化完畢,體内靈力充沛,心裡踏實了三分。
陸山君見狀亦喜,這好苗子養成了頂得上高級法寶,但願能活下來。
他安頓好冉彤,進入一旁的五行循環陣,于陣眼處盤膝坐定。
梅哥杏姑分坐兩旁為其護法。
兩座法陣同時開啟,陸山君催動功力沖擊極境。他早已修到化境後期大圓滿,随時可以晉級。
大量陰氣上湧,晴朗無雲的天空轉眼黑雲壓頂,周圍陰風怒号,草木東倒西歪,禽鳥獸類逃散無影,蟲類緊急鑽進泥土樹洞,倉皇應對突如其來的災變。
雲縫裡爬出條條銀蛇,天邊傳來地震似的的雷鳴。
冉彤毛發森然,心尖抖顫,渾身雞皮亂湧,但比起那晚在古城廢墟的見聞,眼前的場面隻算小巫見大巫。
拼了!
她咽下白澤丹片,凝神聚氣,靈力噴薄而出,随風亂舞的發絲衣擺扭得更瘋更放肆,仿佛激流裡的水草,根系始終是穩固的。
旁邊陸山君也到達了進階的臨界點,跨越壁壘的瞬間,雲層中探出一道利劍般的霹靂,徑直劈向冉彤頂陽骨。
冉彤掐準時機啟動接引術,将雷力導入體内。
這舉動相當于一隻羽翼未豐的雛鳥在萬丈懸崖上學飛,危險至極。
雷力抵達的刹那仿佛整片天都塌在她身上,體内江河倒卷,山崩地裂,元神落在破碎邊緣。
天劫之力果然霸道,憑她休想克化掉。
得虧天巫族還有另一項秘術,能将吸收不了的雷力中轉輸出,她之前打的就是這主意。
害我者都不得超生!
她像傷獸嘶聲咆哮,将痛苦、憤怒融入萬鈞雷霆發洩出去,直撲那三隻惡鬼。
陸山君始料未及,法陣立時被雷劫攻破。
鬼修最怕雷電,躲無處躲,擋又擋不住,連軀殼帶魂體都被電光撕碎了。
冉彤吐血倒地,她的身體同遭重創,靈力不斷外洩,丹力趁機反噬,再難遏制。
她急需療傷的丹藥,掙紮着爬行,憋出滿身大汗也隻移動了兩步遠的距離。
更壞的情況旋即降臨,三鬼葬身的地點慢慢升起一股黑氣,聚斂成張牙舞爪的魂體。
陸山君并未消亡,梅哥和杏姑也各自留下一縷殘魂,斷頭蚯蚓般原地翻滾,随後被陸山君的魂體吸收。
老鬼用兒女的殘魂修補傷勢,發出咬牙切齒地嘶吼。
“妖女竟敢暗算老夫,馬上給我的孩子們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