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
魔物捂住臉退後數丈,驚怒打量那表情比他更像魔鬼的女人,懷疑自己變得不夠像,沒達到迷惑效果,趕忙精雕細琢地再次變成夏炎的形容。
蘇芳咬牙欲碎,握拳做響,怒沖沖叫罵:“老娘做夢都想揍扁姓夏的,正好先拿你這冒牌貨練手!”
她恨夏炎入骨,也愛他到骨子裡,愛恨相當,難下毒手。
此刻看到這一式一樣的假貨,恨意不受約束地爆發,咆哮着沖向魔物,用生平未曾動用的殘暴拳法擊打他。
她的雙臂揮舞過快,幻化成一抹光團罩住魔物,轉眼讓他不成人形。
魔物狼狽躲避着,嘴被打沒了還口齒不清地聒噪:“你是個有内涵的女人,不看重夏炎的外表。”
“老娘最大的内涵就是專治賤人!”
蘇芳殺紅了眼,召喚夔牛助陣。
那電閃雷鳴的牛群将魔物團團圍困,一浪接一浪地頂撞他。
魔物大驚,忙施法架起黑色護盾,可是很快便招架不住了,尖聲咒罵道:“潑婦,怪不得會被夏炎抛棄,我讓姐姐來教你如何溫柔地服侍男人!”
這時夏炎和玉玲珑已對峙多時,依然難分勝負。
玉玲珑媚聲勸誘:“夏炎,咱們好不容易重逢,不該浪費這來之不易的相聚時光。不如停手,讓我用最銷魂的享受來撫慰你這些年所受的煎熬。”
柔弱無骨的聲音帶着無上蠱惑力,蛇一般圍着對方繞行。
夏炎毫不理睬,繼續适時變換法術,攻守都無懈可擊,不讓敵人有一絲空子可鑽。
玉玲珑漸覺焦躁,忽然心念一動,感應到來自同伴的求救信号。
“哼,算你走運,我要去處理緊急情況,先失陪了。”
她像一滴露水蒸發在火光中,魔植也集體消失了。
夏炎收了法術,火海退去,留下一片漆黑空曠的焦土。稍後空間猶如魚鱗片片剝落,露出霧蒙蒙的山野,迷蹤陣解除了。
他料想有人攻入了伏牛山,立刻動身追蹤玉玲珑的氣息。飛出不遠,腦後生風,一道辛辣刺鼻的黑火破空襲來,到了近處呼啦擴張成巨網狀,樹木還沒挨着那噴射的火焰便焦枯焚化了。
他認出“三途烽燹”,推測來人是秦不羁,施法吹散黑火後,果見那莽漢怒吼着沖過來。
“鼠輩,敢耍老子!”
他兇神惡煞,兩顆被血絲圍繞的瞳仁猶如火焰裡的煤球,情緒暴躁到了極點。
夏炎感應到他身上的魔氣,看出他中了魔物的幻術,默念清心咒,食指對準他的眉心注入法力。
魔氣根除,秦不羁立刻清醒,認出他以後直愣愣地瞪了一陣,虎臉唾罵:“你這老鬼真命大,怪不得都說讨人厭活得長。”
夏炎從沒指望他們這些人能給自己好臉色,平靜詢問:“秦不羁,是白賢弟派你來的?”
秦不羁奚落:“你有什麼資格叫我們君上‘賢弟’?法力衰退,臉皮倒越來越厚,也不想想自個兒配不配!”
夏炎換個問法:“誰和你一塊兒來的?”
他想白子落不會讓秦不羁孤身冒險,必定安排了幫手。
聽說蘇芳也來了,忙問:“冉彤呢?蘇芳把她放哪兒了?”
“冉丫頭剛剛還跟我們在一起。”
答案竟與他的壞設想相符,冉彤不僅身陷險境,還失蹤了。
他不禁埋怨:“此地極為兇險,你們帶她來已是不該,為何還不看好她?”
秦不羁正為此焦慮,若非急着找冉彤,他也不會中敵人的幻術,惱怒反駁:“老子還想問你呢,你那麼有能耐怎連一個孩子都守不住?冉丫頭救了我們萬歲的命,她要有個三長兩短,老子跟你沒完!”
夏炎不跟粗人論短長,馬上調頭追蹤玉玲珑,想找她逼索冉彤的下落。
秦不羁知道他要去救人,趕忙跟随,沿路刻畫标記以免迷路。
夏炎不回頭地提醒:“沒用的,整個伏牛山都被魔物煉化了,做再多标記也會被清除。”
秦不羁先前已領教過厲害,費解道:“離恨天勾結魔族還罷了,可玉玲珑那老娘們最是清高,怎會同魔物打交道?”
“她被魔物寄生了。”
“啥!?無情道的高手也會被魔物寄生?”
魔物通過情感和欲望操控人類,而無情道摒棄情感、理性至上、超脫世俗,做到這三點精神境界固若金湯,魔物豈能入侵?
夏炎估計玉玲珑先産生心魔才會被那八臂魔趁虛而入,這定是毗沙設計的陰謀,這老賊眼裡人人都是棋子和炮灰,皆可利用、迫害、屠戮。
冉彤見魔物在蘇芳的狂轟亂炸下毫無還手之力,那坐以待斃的狼狽情狀讓她拍手稱快,已準備好為蘇芳歡呼喝彩。
不料四周突然鑽出無數體形倍于同類的大烏鴉,奮不畏死地沖向夔牛驚雷陣。漆黑的羽翼泛着不壓閃電的強光,尖銳鳴叫宛如來自地獄的喪鐘。
法陣中心爆發出猛烈的紅光,光芒淹沒一切後迅即消失,那魔物和鴉群都無迹可尋了。
蘇芳沒能攔截敵人,憤懑地收了法術。
冉彤忙奔向她,左眼餘光忽然掃到一件插在泥土中的異物,是魔物的人骨琵琶。
她停步看向琵琶,琴頭上的頭骨猛然張嘴,以魔物的聲音調戲她:“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魇月,小姑娘,你是我命定的姻緣,我還會來找你的。”
輕浮笑聲餘音袅袅地回蕩在邪性的密林裡,仿佛陰毒的瘴氣。
冉彤又恨又怕,想砸爛琵琶又擔心沾染魔氣。
蘇芳甩出電光擊碎琵琶,叉腰詈斥:“離恨天的人肯跟魔物勾搭,真壞得流膿!”
冉彤走到她身邊乖巧謝恩,蘇芳發現她自行融合了魔氣,瞅她片刻,提醒:“融合魔氣後得多念幾遍清心咒,謹防受反噬。”
冉彤忙捏決念咒,蘇芳用神識搜尋秦不羁,山裡的魔氣有所淡退,這次成功與他建立了聯系,即刻向他發送所在地的坐标。
光芒立現,驅散殘留的霧氣。
秦不羁歡呼跑來,冉彤驚見夏炎出現在他身後,登時愣住了。
分别不過十來天,卻像積累了十幾年的思念,熱烈的情感像沸水沖刷心田,她顧不得多想,将行動交付給沖動,乳燕投林般奔向他。
夏炎也很驚喜,但沒料到她會有此舉動,本能地敞開雙臂接受這冒失的沖撞。
冉彤順勢抱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胸骨上,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給予她久違的安定,她深深呼吸熟悉的松香,如同迷路後曆盡艱辛重 返家園的小松鼠,再也不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