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一般不會在陌生環境中覓食,這是危險的行為。
但是不狩獵,不代表要拒絕送到嘴邊的佳肴。
月下美人,風情萬種,如何推拒?
況且,她餓了。
甯汐柔伸出手,指尖滑進伊卡瑞斯發間,銀發順從地散落在她掌心,勝過月華波光。
月光撫過他眉眼,墨藍色的眸子裡隻映着高高在上的那個人。
猶如引頸受戮的小獸般,他擡手解開自己的領口,露出光潔的肌膚,蟄伏在其下的肌肉彰顯着那份不可小觑的力量,連鎖骨的弧度都是恰到好處,多一分過剛,少一分太柔。
弱者的俯首大多無趣,唯有猛獸的臣服,才足夠讓心潮澎湃。
真是無論看了多少次,都無法忽視否認的美。
甯汐柔的手順着他臉頰輪廓下滑,是比夜色更冰冷的溫度,卻讓他整片肌膚泛起不可抑制的情潮欲色。
更漂亮了。
她呼吸的節奏不自覺地加快。
看似繁瑣的禮服長裙被男仆修長靈活的手指解開,層層疊疊蕾絲散落在腳踝,他的吻随着房間内的欲潮攀升。
甯汐柔倚在梳妝台上,用膝蓋去碰他的臉頰,引來一個比蝴蝶降落更輕的吻,溫熱的舌尖留下一點濡濕,柔而緩,又不可退卻的。
是雲雨風起,花叢淋漓,凝露揮毫,不見天地,唯見她。
雨後的氣息在室内蔓延,擡眼,見明月高懸。
甯汐柔仰起頭,露出修長脖頸,上面的一點薄汗,随着呼吸,在月色中起伏,帶着餍足的慵懶。
“我安排的娛樂活動,您還滿意嗎?”
伊卡瑞斯一向壓得柔和的聲音,此刻帶上了渴意,他擡手,修長的手指撫過自己的唇瓣,仿佛依依不舍。
“祝您好夢。”
他伸出舌尖,舔去指腹上的殘餘,露出一點笑意。與穿着男仆制服時不同的笑容,撕扯下僞裝的猛獸,不再掩飾自己對欲與愛的渴慕。
随着伊卡瑞斯的離開,室内的空氣重歸于靜谧。
他走之前,将甯汐柔抱到了床上。此刻,甯汐柔躺在柔軟的床鋪裡,覺得心情不錯,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和某些獵奇的幻想不同,魅魔真正的食物,是欲求。
欲,并不隻指那些旖旎绮麗的東西,也可以是愛恨,是野心,是貪念,是人為止渴求,犧牲,付出的一切。
感受到魔力的再次充盈,甯汐柔看着天花闆上繪制着的壁畫,默默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一切。
根據離穢提供的信息,甯汐柔已經大體對副本、玩家、無限遊戲這部分的設定有了概念。
雖然對于身份卡中的任務目标[成為真正的領主],她總覺得這其中,會有些暗藏的陷阱等待,至少也算是有一個可供探索的方向。
但還有一個沒有得到解答的疑惑,甯汐柔無法忽視。
那是對她而言真正生死攸關的東西。
水晶杯。
那個灼傷了甯汐柔的水晶杯,上面附帶着可以傷害她的力量。
在魅魔與生俱來的知識裡,甯汐柔知道有這樣的一種力量存在。
淨化之力,可以殺死所有來自深淵的黑暗種族。
在人類世界長大的甯汐柔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力量,也第一次意識到它的恐怖。
魅魔的拟态看似是人類,但其實遠比一般的血肉身體強大,有着可怕的自愈能力,幾乎所有的傷口都可以自行愈合,除了淨化之力造成的傷口
——這樣的傷,需要消耗魔力來愈合。
這是很危險的。
魅魔是沒有實體的種族,甯汐柔的本體,本質上就是她魔力的集成。
魔力平時栖息在拟态身體中,保護着她存放在拟态裡的意識。遇到危險,魔力可以凝結成武器,或者是防護盾。再不濟帶着意識逃跑。魔力耗盡前,她不死不滅。
所以,對于魅魔來說,消耗魔力,都等于消耗生命。
甯汐柔知道這一點,但她從未如此确切的感受過。
魅魔沒有靈魂,但依然存在對死亡的恐懼。
那種隻是輕微觸碰,就連骨頭都要被燒盡的痛,深刻得讓她感到憤怒。
但她不是會被情緒左右的人。
她現在需要查清楚這一切,是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關系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宴會上使用的是帶有淨化之力的器皿,将被器皿灼燒的人成為“惡魔眷屬”,意味着德倫郡明面上顯然站在光明側。
照理說來,德倫郡的繼承人也應該是這樣。
那麼甯汐柔被灼傷,是因為她的魅魔血統,屬于場外因素意外觸發,這件事與她的身份卡,德倫郡的領主繼承人德洛麗絲無關。
還是這個領主繼承人,本來就不簡單?
伊卡瑞斯提到過,淨化之力會傷害到“惡魔眷屬”。
一開始,甯汐柔并沒當做這是個重要信息,因為她自己就是魅魔,被淨化之力傷害是自然而然的事。
除非,那個杯子本該傷害的是,擁有着“德洛麗絲”身份卡的人。
德洛麗絲會是惡魔眷屬嗎?
如果她是,一個惡魔眷屬,如何成為本應站在光明側立場的德倫郡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