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卡瑞斯放下茶壺,單膝跪下,擡頭看着甯汐柔,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來這句話:
“在這個莊園裡,我本應該完成您的所有安排。是我失職了,居然……讓您覺得,有些事,需要用别人來做。”
那雙幽藍色的眸子裡,一絲委屈和哀怨一閃而過。
時間回到昨天下午。
“你去替我殺幾個人。”
甯汐柔對惡魔說。
“殺誰?那個主教?長老會?還是他們全部?”
惡魔興緻勃勃地問,啄吻着她的小腿。
雲朵一樣的吻。
“把莊園裡,屬于我勢力的那三個候選人殺了。”
甯汐柔閉上眼,輕輕踢了他的胸口一腳,高跟鞋踩在他的胸膛上,壓出一個凹陷。
“啊?”
惡魔楞了一下,眨了眨眼,語氣有點疑惑:
“雖然他們都是假模假式挑出來的人,我看着也不順眼。不過,他們都是你這邊的人吧?那家夥雖然老是裝模作樣陰陽怪氣人頭狗臉的,但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假模假式,名詞,代指伊卡瑞斯。
惡魔從不掩飾自己的針對。
甯汐柔此時心情不錯,于是也願意随便解釋兩句:
“教廷的三個人都被趕回去了,我的三個人都死了。婚禮還有不到五天的時間,你說,這件事的最終受益人會是誰?”
“長老會?因為隻能他們的人可選了。”
惡魔點頭。
“話是這麼說,但是這會不會太明顯了?還是直接把長老會和教廷都殺幹淨!我可以的!”
他笑容肆意,語氣張揚,可見對自己的專業領域,很有信心。
“教廷和長老會之間的合作,目的是為了壓制我。一旦一方有了勝利的希望,背棄盟友也是很正常。”
甯汐柔慢悠悠地說:
“當然會有破綻,其實也不能想明白這是個離間計。不過,主教可不是能壓制住自己情緒的人。兩天之内要面對着這麼多打擊,他必然崩潰,想必沒辦法用腦子好好思考了。”
細數主教今日,可謂大獲全敗。
賭上教廷的信譽,他逼殺甯汐柔不僅慘敗;
賠了教廷的體面,送來的三個未婚夫候選人被原封不動的退貨;
最可憐的是,他用一杯毒酒調換了聖酒,卻因此幫甯汐柔驗證了她身份的“聖潔”。
逼殺失敗,主教唯一可能從根本上毀掉甯汐柔,或者說,德洛麗絲的籌碼,已經沒了,雙方成了徹底的仇敵。
可德洛麗絲一旦繼位,完整執掌權利,教廷會面臨什麼,他會面臨什麼,不言而喻。
他如何不瘋狂?
“這樣來說,長老會是教廷的盟友,他應該更希望長老會上位才對啊。不如我去殺了長老會的候選人吧?”
惡魔眼睛一亮,邀功一樣看着她。
“你還是不了解人類。”
甯汐柔又踢了他一腳,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聲音裡帶着笑意:
“去做就是了,滾吧。”
“好吧。”
惡魔其實從來也不在意解釋,他隻是喜歡甯汐柔和他說話的樣子。
知道自己性格惡劣的主人即将耐心告罄,他低下頭,又落下幾個流連的吻,尖牙在她的肌膚上一觸即離。
“主人的期待,我當然要全部滿足了。”
甯汐柔收起回憶。
看向單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伊卡瑞斯,擡手挑起他的下巴,摘掉了他的單鏡。
他眼眶微紅,幽藍色眸中泛着盈盈水光,又不服輸一樣被他強壓回去,不肯落下來。
銀發幾縷散落在肩膀上,淩亂中難掩光華。
明明隻是摘掉了眼鏡,他卻似乎被強行剝去了所有僞裝,露出一點隐藏不住的委屈和惶恐來。
“從前,莊園裡的事,都是我來的。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
他的聲音裡帶着一點鼻音,伏在甯汐柔膝上,擡眼看她。
真是漂亮。
她去摸他的頭發。
順從地擡起頭,伊卡瑞斯輕輕用臉頰去蹭她的手背。
“莊園内部情況複雜,旁人來做,難免有所纰漏,留下些麻煩事。我往後會做得更好的。”
他說。
和惡魔不同,伊卡瑞斯針對人的方式也更内斂。
雖然攻擊力并沒減弱就是了。
“喂喂喂!我在這呢!”
惡魔不滿地從窗戶帶上冒出來。
他此刻倒掉在上面,蓬松的頭發順着地心引力炸開,很搞笑,是少年人獨有的莽撞可愛。
“你不應該白天出現。”
伊卡瑞斯看着自己辛苦營造出來的旖旎氣氛随着惡魔炸開的頭發消失殆盡,聲音冷得結冰。
“我這不是有正事嗎!再說了,我活幹得很好!那個活着的是意外,我等下再去殺!”
惡魔挑眉,絲毫不弱地瞪了他一眼,轉頭看向甯汐柔,神色飛揚起來:
“我特意過來告訴你的,教廷的那三個,也被殺了!”
“誰?”
甯汐柔問。
“就是那個教廷騎士長啊。”
惡魔說着,感慨了一句:
“她真是人類嗎?強得過分了。”
教廷。
離穢揮舞重劍,将眼前最後一人的頭顱斬斷,單手甩幹了重劍上的血。
不過,铠甲上濺滿的鮮血,隻能等下再清理了。
“你這事做得不地道。”
失去頭顱的屍體躺在地上,正是教廷三位候選人中唯一的一個男玩家。
他的頭顱躺在地上,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