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平靜地将盒子蓋上。
然後小腿踩在椅子上,整個人向後翻去,飛揚起來的裙擺被劈砍而來的重劍斬斷,劍身的軌迹被帶偏了一點,砸在椅背上。
由一整個黃梨木雕刻而成的椅子頃刻間碎裂滿地。
一身重甲的高大騎士單手舉起半人高的巨劍,沖甯汐柔的方向揮過來,動作間鐵甲發出獨屬于金屬的冷冽碰撞聲。
甯汐柔側身避過劍鋒,臉頰邊的頭發被風刃斬斷,在空氣中緩緩飄落。
這可不是人類的頭發,這是魅魔的拟态,看起輕盈的發絲,實際強度遠遠超過精鋼。
離穢身上武器盔甲,帶着加起來少說兩百斤的負重,還能有這樣的速度和力量。
這絕不是人類可以做到的。
至少不是現實中的人類。
這個無限遊戲,對人類的強化可以到這個地步嗎?
甯汐柔心下一沉。
她并不反擊,遊刃有餘地在巨劍邊遊走。
可一瞬,一息,一刻鐘過去了,離穢的體力似乎并沒有被消耗的迹象。
怎麼會?
甯汐柔皺起眉,腳尖一點,飛身而起,落在巨劍的劍身上,神色第一次變得認真了起來:
“離穢。”
她的聲音平靜,褪去了慣常帶着的戲谑和散漫,底色中的冷然顯露無疑。
長久以來,作為生活在人類社會中的魅魔,甯汐柔擁有着比周圍人強大太多的能力。
仿佛獅子被迫生活在蝼蟻的世界,一切都渺小而無意義。
她自然而然地傲慢,漠視眼前的一切。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柔弱秀美的面孔下,噬人的深淵之獸終于張開了她的獠牙,她笑起來,眼中帶着興奮:
“認真打。”
話音剛落,她猛地發力将巨劍踩下去,側身擡腿絞上騎士的脖子。
在可怖的力量下,保護着那一片地方的金屬盔甲瞬間形變,從護具變成兇器,在離穢的皮膚上刻出深刻的血痕。
離穢又一次掄起重劍,接由動力産生的勢能從掙脫腿絞。
随着甯汐柔的反擊開始,離穢眼中也爆發出灼人的亮光。
“好!奉陪到底!”
她說。
拳頭與重劍相碰的沉悶聲音在書房中響起。
離穢的□□力量居然毫不遜于甯汐柔這個非人類生物,兩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殘影兇殘地碰撞在一起。
片刻後,書房内部一片狼藉,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
木盒滾落在地上,被重劍劈開,紅寶石在廢墟中熠熠生輝。
兩隻猛獸的交戰告一段落,離穢和甯汐柔分别靠在書房的兩邊,對視一眼,都笑起來。
這一刻,她們才算是完成了野獸互相嗅聞氣味的第一步。
“我果然沒看錯你。”
離穢坐在廢墟裡,靠在劍身上,笑容豪爽。
“呵。”
甯汐柔坐在隻剩下三分之一完好的書桌上,看着離穢,也笑了一聲。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傲慢,但也難得地正眼看人了一回。
“副本倒計時突然隻剩一天了,這是你的傑作吧?”
離穢問。
“謬贊了。要不是你那邊也興緻大發突然把教廷裡那三個殺了,估計還真不至于突然婚禮提前這麼多。”
甯汐柔說。
“早點結束又不是壞事,獎勵更多嘛。”
離穢不在意地擺擺手:
“我是來找你合作的。”
“合作什麼?”
甯汐柔問。
“那個就是領主權杖的冠石吧?”
離穢看着木盒裡的紅寶石,問道。
“嗯。”
甯汐柔點頭。
“主教讓我來殺你,順便把這個寶石搶回去。”
離穢說。
“真巧,我也讓人去殺他了。”
甯汐柔笑了。
“不太巧。”
離穢聞言,咂咂嘴,聲音輕快:
“我已經殺完他了,你的人估計要白跑一趟。”
另一邊,教廷。
惡魔少年接着夜色的掩護,從密不透風的樹冠中探出頭來,比夜晚中無聲的風更加安靜,閃進了主教的房間。
他動作謹慎,盡可能不碰到房間裡面的任何物品。
房間中有什麼氣味在空氣中彌漫。
惡魔的鼻尖微動,眼神中浮現出一絲疑惑。
是血腥味,很重的血腥味。
他順着這股血的味道往裡走,一直來到了一個隐藏在房間深處的暗室。
暗室裡,主教的四肢被拆下來,連同他的軀幹一起,全部被倒吊在房梁上,血液順着肢體滴滴答答地流下來。
那張不讨人喜歡的面孔,徹底蒼白了下去。
倒吊着,像一隻滑稽的劣質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