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子秦王的相繼離世之後,承道帝便想好将皇位傳于八皇子劉綏,礙于劉綏年幼,根基尚且不穩,遲遲未曾向旁人提及,隻是如今他再不說,恐就遲了。
承道帝看着面前的稚子劉綏,又看向一旁神色戚戚的長女劉安,擡起一隻手。
劉安會意,忙跪着上前數步,握緊承道帝的手。
承道帝釋然地笑着:“安兒,你看看你那些個不争氣的弟弟,竟沒一個可用的。若你是皇子,朕倒想将這位置傳于你,朕也不必憂心至此。”
在後面跪着的李美人聞言一驚,擡眼看去。
“安兒,這麼些年來,你撫育教導弟妹們,為朕排憂解難,朕思來想去,唯有你,才可堪當大任。”
“有你在,朕便安心了,朕便可安心将你的弟弟妹妹們,乃至大江朝都托付在你手上了。”
劉安輕聲喚了一聲:“父皇——”
承道帝一招手,他的貼身近侍便捧着聖旨出現:“朕承祖宗基業,為帝二十餘載,凡事事必躬親,無不勤勉。今感大限将至,恐江山社稷無人,故頒此诏以定國本。”
“皇八子劉綏,秉性良善,仁孝兩全,可堪當大任。然稚子年幼,着敕封皇長女劉安為撫政長公主,從旁輔佐。複王落儒太子太傅一職,教導幼帝,戶部尚書程顯,為人清正嚴明,可重用。”
“近年内有災情頻發,外有草原十八部虎視眈眈,東南沿海流寇時而騷擾,此乃内憂外患之際,新君當與此三人共議,切不可妄下決斷。”
聖旨宣讀完畢,承道帝隻留劉安與劉綏二人在近前:“原先與太子交好的一些官員,朕如今都給他們複位了,這些人的名單都在太傅王落儒手上。王落儒此人,雖有些迂腐,可忠心可鑒,有他在,朕很放心。”
“安兒,從此新君便交由你教導輔佐,直至綏兒及冠之時。”
“安兒,朕便将這國家托付在你手上了,隻是如今朝局未穩,需得你多上心,多多操勞些才是。”
說罷,承道帝眼珠又轉向劉綏:“綏兒,你……你可要……做個……好……好……”承道帝一口氣沒上來,話還未曾說完,便已殡天。
“父皇!”劉綏與劉安二人抱頭痛哭。
外面的李美人與劉昶聽到裡頭的哭聲,不顧宮人們的阻攔,強闖進來,待看見屋内情形,從眼中擠出幾顆眼淚,哭喊道:“陛下——”
“父皇!”
劉安深知,如今局勢未穩,還不是哭喪的時候,便起身抹去眼淚,冷眼道:“李娘娘哭什麼?如今父皇隻不過是有些累了,你這一個勁兒的哭喊什麼?難道要将父皇吵醒嗎?”
“昶兒,你也愈發失了規矩?”劉安說罷,定睛看着劉昶,輕輕搖着頭。
劉昶見劉安臉上還挂着淚痕,又見承道帝耷拉着手,便已了然,壓着心頭的悲傷之情,自請認罪。
李美人戛然止住哭聲,楚楚可憐地擡眼看向劉安,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随後又扭頭看了眼太傅王落儒,方才陛下的遺诏裡說得清楚,他可是顧命大臣,李美人希望他能站出來說幾句。
劉安道:“來人,将李娘娘送回宮去。”
待送走李美人後,劉安扶起劉昶,柔聲道:“七弟,你且守在福甯殿,父皇的消息,不要透露出一分一毫。”
劉昶眼裡噙着淚,木讷地點點頭。
待送走李美人、安頓好劉昶劉綏之後,劉安當即決定出宮。
王落儒見劉安的轎辇不像是回福康宮的,倒像是去宣政門的,忙攔住跟随在轎辇一旁的宮侍蓮房:“敢問宮侍,長公主殿下這是要去哪裡?”
蓮房道:“殿下說是要去城南見個人。”
“城南?”王落儒喃喃念了一聲,當即反應過來,城南除了劉仲,再無旁人,忙大步跑至轎辇近前,攔住劉安的去路,苦苦勸道:“長公主殿下,此時萬萬不可去見他呀!”
劉安解釋道:“本宮此次前去,是要穩住他的,将這利害關系說與他聽,以防他輕舉妄動。你放心,他對我的話,興許還是能聽進去幾分的。”
“太傅大人不必擔心。”
“太傅大人剛剛與我說的,絕不會食言。八弟那裡,在本宮回來之前,還需太傅大人姑且看顧着。”說罷,便命人擡起轎辇,繼續朝着宣政門去。
王落儒望着劉安離去的身影,心中忐忑不安,但願,長公主殿下能信守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