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腺體損傷的檢查報告送到林遠忱手上時，他并不意外。當初他在李岱的傷害下引起應激反應，直到倒地的那一刻，才堪堪找回一些理智。

腺體損傷不是小事，損傷會引起信息素系統混亂，免疫力底下等等一系列症狀。

其中最要命的就是發熱期異常。

“信息素分泌異常，發熱期異常……”林遠忱看着報告上那一行小字，心情沉重。

對于omega來說，發熱期本應該是随着信息素分泌周期循環，大概三個月會出現一次峰值，也就是發熱期。這其中有一些提前或延後，或者因為戀愛婚姻等等被伴侶信息素影響出現發熱期也是正常的。

但從夏子信損傷他的腺體後，林遠忱一直沒有接受過系統的治療，本身的發熱期就不規律，算算時間，他上一次出現發熱期已經是年初的事情了。

林遠忱不是不願意進行恢複治療，他此前忙于打工賺學費，根本沒有思考這些事情的時間。而且，此前的異常情況并不嚴重，他抱着一點僥幸心理，賭自己能夠自愈成功。

事實證明，諱疾忌醫不可取。

他的腺體比正常人的腺體更加脆弱，而現在二次重傷，導緻林遠忱的信息素系統完全混亂，整個人的狀态差到極點，他現在的信息素水平一直處于發熱期的臨界值，也就是說，隻要有任何一點刺激，他就會立刻進入發熱期。

病情已經到了不得不去治療的程度。

林遠忱醒來後，主治醫生第一時間前來和他商議治療方案。聽完醫生的解釋，林遠忱低下頭，被訓的有點蔫，悶悶的說：“我聽您安排。”

“好，”醫生是個幹脆利落的女生，她杏眼稍彎，臉上的嚴肅總算是褪下去些，見林遠忱情緒不高，她又安慰了一句，“你的腺體損傷還沒有到不可逆轉的程度，隻要好好治療按時複查，我估計快的話，三個月左右就可以恢複到正常水平。”

“你現在是大四，課沒幾節，趁現在調理好，也不會耽誤畢業答辯，不至于因為這件事延畢。”醫生姓梁，她抱着手臂，對林遠忱說，“今天輸完液你就可以出院了，不過保險起見，你還是等晚上人少點再走。”

林遠忱一愣，疑惑的睜大眼睛，問：“不治療了嗎？”

“治療，”梁醫生笑着說，“但不是在醫院。”

“我綜合考慮了一下，醫院人員複雜，就算是在隔離病房，你每天接觸的人也有很多，實際上并不利于你的恢複。你現在主要的問題是無法自主維持信息素水平，我們通過藥物輔助将這個數值穩住，和你的伴侶通過他的信息素幫助你穩住數值沒有什麼區别。”

梁醫生說：“反而因為環境穩定，可能恢複的更快。”

林遠忱呆在原地，下意識的重複道：“伴，伴侶？”

“對，他同意這個治療方案，不過還是要求我們來征求你的意見。”梁醫生捏捏眉心，“腺體外傷恢複，信息素水平基本穩定後，你就可以進行一些簡單的社交活動，不過要注意不要接觸太複雜的環境。後續會通過一次微創手術徹底修複受損部位，具體時間要看你的初步恢複情況。”

“你們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不需要臨時标記，一些适當的身體接觸就可以達到安撫的目的”

“還有什麼别的問題嗎？”她問。

林遠忱對于治療方案沒有任何問題，他抓着被子，雙頰泛起不正常的紅色。過了好一會兒，他搖搖頭，告别醫生，将自己又一次埋進枕頭裡。

他現在有點不知道怎麼面對聞泊川。

在發熱期和懲罰威脅下，他可以輕易的認清自己的内心，明白聞泊川對他的重要，但這并不代表他會将這份愛意告知聞泊川。

因為他害怕。

害怕挑明這份愛意，又會落得上一次戀愛的結果。

雖然他無數次告訴自己，聞泊川不是顧賀升，他不會做出顧賀升做出的事情，可他還是會忍不住的想，不停的想。

林遠忱知道，這是他自己的原因，是他自己過不去内心的坎。所以，他不該在自己都沒辦法面對這份愛意的時刻，将這段感情挑明。

而且，在李岱的事情發生後，林遠忱對于肌膚接觸的抵抗程度又上升了一個台階。原本他渴望着聞泊川的接觸，也隐約有了能夠接受的意思。但現在，一切努力和接受全部歸零。

聞泊川為他做的事情太多了，他不想讓他陷入一段無法得到回應的愛情。

通過伴侶的信息素穩定自己的信息素水平，就意味着自己要24小時和聞泊川待在一起，一起吃飯睡覺，一起工作學習。

當聞泊川對他們的關系，心存歡喜，期望更近一步的時候，他又要冷冰冰的劃清界限，這實在是……

林遠忱深吸一口氣。

太折磨人了。

他無意識的抓着手腕，在白皙的手腕上留下鮮紅的抓痕。

從小到大，他好像擅長把一切事情搞砸。林遠忱懊悔的想，為什麼當初就不能控制住自己，為什麼不能早做腺體修複，為什麼……

“林老師。”

熟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林遠忱的自我内耗，他翻身坐起，對上聞泊川的視線。目光交錯，燙的林遠忱不知所措。

他緊張的太過，纖細修長的手指在自己出聲的瞬間攥緊那份診斷報告，無名指上的婚戒格外顯眼。

聞泊川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