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後。
聞泊川拿着化驗結果回來的時候,林遠忱剛好吃完手裡的早飯。他看到聞泊川,臉上迅速有了笑意,立刻起身向聞泊川跑過來。
醫院的地闆光滑明亮,林遠忱助跑借力,咻的滑到聞泊川面前。看到林遠忱的動作,聞泊川生生驚出來一身冷汗,不敢耽擱一點立刻上前接住他。
“祖宗!”他抱着人,任由他攀着自己的手臂挂在自己身上,“你要吓死我。”
林遠忱抽出他手裡的化驗單,笑道:“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他舉起那張薄薄的紙。
“第六周了。”他說,“原來不是香裡有毒。”
“嗯。”聞泊川小心的把人放下,牽着他想停車場走去,走到一半,他想到什麼,輕輕皺眉。
“其實我不太想你去見林曉雅。”他說。
林遠忱看向他。
突如其來的小崽很好的解釋了大鼓這段時間的變化,但卻着實把兩個人都吓了一跳,驚吓過後,聞泊川被欣喜和後怕淹沒,恨不得一天24小時把人帶在身邊。
林遠忱倒是心情平和,他說很好,小小年紀就見過大場面了,以後必成大器。
非正常事務部第二次聯系兩人的時候,林遠忱那時候還因為綁架住院觀察。狐狸眼警官就直接來了病房,他不是來探病的,但也拎了一小袋水果,放在了林遠忱床頭。
“那大師就是個江湖騙子,但關于手鍊的來源,他倒是沒說謊。”他說,“我們懷疑這東西是系統的副産物,我們已經介入調查。”
他的目光落在林遠忱身上。
“他們是一個團夥,内部有完整的産業鍊,你随看到的大師隻不過是其中的一個人而已,像他這樣的人,團夥裡還有十個甚至更多。他們利用系統副産物,欺騙拐賣,無惡不作。”
“夏兆興同意配合我們提供相關線索,但要求見你一面。”
“夏兆興?”林遠忱看向警官。
警官點點頭,繼續補充:“他說,你去見林曉雅也可以。”
“他說,想要你一個承諾。”
林遠忱不用過去,都能猜到。
聞泊川送他來到了狐狸眼警官給他們得地址,位置位于甯城中心,但周圍很空曠,除了那棟白色的小樓伫立在不遠處。
他握緊林遠忱的手,輕聲說:“我在外面等你。”
“嗯。”林遠忱也反握住他。
他走過去,跟上等在不遠處的警官。他跟着對方,七扭八拐的走進一間小屋。
玻璃隔斷那邊坐着林曉雅。
不過是半個月的時間,她看上去蒼老了20歲。
“你來了。”聽到聲音,林曉雅擡起頭。
“嗯。”林遠忱在警官的示意下開口,“一個承諾,換你們所知道的所有情況?”
林曉雅勾了勾嘴角,頹然點頭。
“我欠你一個道歉。”她說,“但估計現在對你而言,是否道歉,已經不重要了。”
“你的親生父母,在你答應我後我會立刻告訴警方,他們會幫你聯系。”她看向林遠忱,“我和夏兆興也會為我們做的事情付出代價,絕不抵賴。”
林遠忱點頭,看向不遠處警方的提示闆:“說。”
林曉雅看着他。
“别遷怒子信。”她緩緩開口,說話間紅了眼眶,“這件事和他沒關系,他不知道。”
“你想要我不追究他?”林遠忱指了指自己的腺體,問。
林曉雅點頭。
“是,他以前做了不少混蛋事,但我希望你别再追究。”林曉雅說,“他也就是個孩子,沒了我們,日子本來就不好過。”
警方的談判員放下了提示闆。
林遠忱盯着林曉雅的眼睛,過了很久,突然笑出聲。
“可以。”他說。
說完,林遠忱站起身,大步走向門口。
林曉雅卻猛地站起來,她緊盯着林遠忱的背影,兩次想要開口,最終卻沒能說出什麼。
原諒。
這個詞離林遠忱太遙遠了。
對于夏兆興一家,他的恨變得稀少,但原諒說不上。如果順着林曉雅的話能為警方套出信息,他願意配合,以後他更不想和夏子信扯上關系。
“都放下了?”狐狸眼警官追出來。
林遠忱沒說話。
陽光落下,被樹蔭隔成稀碎的亮塊。
“不知道。”林遠忱擡起頭。
初春的空氣清新,夾着泥土的味道,像是萬物生長的前奏曲。
陽光下,聞泊川站在車前,引擎蓋上站着一隻金黃的橘貓。
他揉着小貓腦袋,像是感受到自己的視線,看了過來。
林遠忱微笑道:“可能以後會放下吧,十年,二十年,等我的孩子都長大了。”
“我的确不想被困在原地。”他說,“但關于夏子信傷害我,導緻我腺體受損的事情,泊川還會繼續盯着。”
狐狸眼警官沒再說什麼。
林遠忱走出門,走進陽光裡。
“要帶回家嗎?”他牽住聞泊川。
“不是小貓崽的話,大錘有可能會接受。”聞泊川單手抱貓,送到林遠忱面前。
“起個名字?”他問。
林遠忱思考片刻。
“叫大桶吧,符合咱家的起名風格。”他說,“一會兒吃什麼?我想吃宮保蝦仁。”
“行。”聞泊川扶着他打開副駕駛車門。
風吹過,林遠忱看向蔚藍的天空。
沒有漂浮的白字,也不是希望渺茫的未來。
手機上傳來短信,他垂眼看去,是關于他親生父母的消息。
身邊想起一陣開關門的聲音,薄荷味飄進來,他感覺臉頰一熱。
林遠忱偏頭看去,他落下一滴眼淚,又笑起來。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在此刻消散,随着小貓呼噜聲飄遠。
他按下車窗,讓陽光透進來。
今天是個好天氣。
适合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