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虎說道,“我隻能盡量求得三娘同意,但結果我很難以保證。”
“但我能保證的是那輛行炮車贈予公子,公子可找專人将行炮車拆解一一分析。”
山谷一陣死寂,衆人都在忐忑等待着青年的回答,就在這時,青年緩緩開口,嗓音清冽低沉,“雲澈、雲瀾。”
“在。”人群中傳來兩道整齊劃一的回應,緊接着,兩道人影緩緩從隊列中走出。出列的,是一張熟悉的少年面龐。
葡萄認得那張臉,那是那個少年——
總是伴在青年身側的那個少年身影。
然而,此刻的場景卻令人愕然。
那張一模一樣的面孔,此時竟然出現了兩張。
從前那個一直跟随在青年身邊的少年,此刻赫然變成了兩個,顯然,他們是一對雙胞胎。
“分别去刺探情報。”
兩人齊齊應聲,“是。”
很奇怪,青年隻是對眼前這兩個少年下達了命令,但這支數十名侍衛們組成的隊伍裡卻明顯開始運轉了起來,仿佛各司其職。
留在他們身邊的侍衛們明顯要少了。
甚至連對面土匪幫的一行人也開始少了,顯而易見合作已經開始了。
“孤是真的把你慣壞了。”青年的聲音突然回響在小姑娘的背後。
葡萄連忙回過神來,她下意識正要出口否認,但是還不給她否認的機會,她的後脖頸忽然一股冰涼感襲來。
少女柔弱的雙肩都下意識一陣顫栗。
嗚。
“殿——嗚……”
冰涼的指尖襲上了她的後脖頸,青年的俊臉親密的貼在她的臉頰上,“又在可憐别人?”
“沒、沒有。”小姑娘聲音有些卡殼。
他的指尖實在過于冰冷,貼在她的肌膚上,冰涼的幾乎讓她有些難以承受。
“真的要下雪了。”葡萄連忙說道,清脆的聲音小小的,“……沒有騙人。”
“我擔心您等下降溫會感染風寒。”況且他平日裡還不好好穿衣服,總是穿得很單薄。
她的擔心是有理有據。
“真的沒有騙人……”
“殿下。”這聲殿下極其小聲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仿佛是一種求饒,亦或者是讨好。
她也确實沒有撒謊。
他們腳下的那片草地裡,細密的水珠已經開始結成了一片冰霜。
陰雲翻滾,天空如同被抹上了墨水一般沉甸甸的壓在人們的頭頂上,空氣中都彌漫着刺骨的寒意。
看吧,她着實沒有說假。
四周是真的變冷了起來。
暴風雪亦是真的要來了。
但是縱然如此,對方也并沒有在這時放過她,他的指尖依舊捏着她的後脖頸,指腹甚至還起了玩心的摩挲起來。
分明是看着養尊處優的一雙手,他的指腹卻意外帶着幾分粗粝感。
那是常年握着武器才會磨煉出的老繭,此時在她細膩的肌膚上反複摩挲,葡萄敏感的有些受不了。
嗚。
葡萄本能的想要求饒,“殿——”
可是她才剛剛開了個口,對方那雙狹長的黑眸便落在她的身上,她嘴邊的後半句話都在這一瞬間被堵住。
“該叫我什麼?”他低聲的問道。
青年捏着她的後脖頸,帶着幾分懲罰的意味。
“表、表哥……”
那雙黑眸的眼簾垂落,葡萄根本看不清他那雙眼眸底下的神光,可是她敏感的察覺到脖頸處的力道在慢慢收緊。
他沒有說話,但他的行動就是在無聲的回應。
她答錯了。
可是,她不就是該叫他表哥的嗎?
他說她的身份是他的遠方表妹,是和他有婚約的表妹。
那……
“……夫君。”清脆猶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在此時低低的響起,隻有他們二人之間方能聽見。
少女的雙耳帶着幾分羞恥的泛紅。
這是葡萄第一次對一個男人喊出這特殊的稱呼,可此時也顧不上害羞了。
深怕對方聽不清,葡萄這次特意離他又近了幾分,低低的喊道,“夫君。”她這下總答對了吧?
葡萄擡起雙眸,目光期盼的看着謝樓。
啧。
謝樓在少女後脖頸上的指尖一頓。
孱弱嬌小的少女像隻剛滿月的小狗,小心翼翼的搖晃着毛茸茸的尾巴,企圖讨取他的歡心。
謝樓隻是看了一眼便别開了目光。
煩人。
他不止是養了隻小狗,還養了一隻很嬌生慣養的姬妾,非常的嬌氣。
他的手指緩緩放開了少女的後脖頸,少女一得到解脫的機會,連忙便是掙脫他的懷抱。
片刻都不帶停頓和留戀。
呵。
就在這時,“啪嗒”一聲微響一滴雨滴落在了葡萄的鼻翼上,她還沒來得及擦拭,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掌便是擡手為她擦拭。
與此同時,葡萄的餘光瞥見不遠處的劉虎正朝着他們這邊走來。
“孤的好葡萄。”青年俯身在她的耳邊說道。
他的指腹上還沾染着她方才鼻尖上的雨珠濕意,他的手指溫柔的穿過她的發間,“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麼。”
葡萄的背脊一僵。
他……他這是不是知道她在馬車上不小心看到了他先前正在看的那本書圖畫。
嗚嗚嗚。
如果是旁人,謝樓不定威脅恐吓一番,說不定對方還是還要和他硬鋼到底。
可是他面前的小姑娘實在太過于膽小了。
不,準确的來說,不是很膽小。
是……窩囊。
非常的窩囊。
他隻是略微一恐吓,小姑娘便吓得花容失色,連一聲反駁和否認都吓得說不出來。
那雙黑白分明的雙眸仿若受驚的小鹿,恨不得落荒而逃。
隻見小姑娘很溫順很溫順的在自己的嘴巴上做了一個縫的動作。
她沒有說話,但是驚恐的小臉上寫滿了七個大字:“我、我不會亂說話的。”
謝樓一笑,溫柔的扶住了自己此時這個名義上小妻子的雙肩,低沉的嗓音溫柔的開口,“瞧你吓的。”
他的語氣頗為無辜,“又不是孤導緻這一切,孤隻是路過罷了。”
葡萄的背脊一顫,小聲的否認,“沒、沒有。我沒有這麼認為。”
其實也可以不用跟她說這麼多,真的。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然而,青年仿佛真的是把她當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無視她眼底想跑的信号,依舊在她耳畔說道,“……确實是為了這個炮車來的。可是葡萄啊,”
青年一頓,“孤隻是路過罷了。”那群蠢貨的行為和主意,和他又有什麼幹系呢?
“葡萄你可是孤心愛的寵妾。”
“孤可是把你放在心裡的第一位。”
“可孤對于葡萄來說,卻好像不是葡萄心中的第一位。葡萄不喜歡孤嗎?”
嗚。
小姑娘的聲音低低,被迫回答了這個問題,“……喜歡的。”
青年卻依舊沒有放過她,接着誘導式的發問,“那孤對于葡萄來說,是壞人嗎?”
小姑娘長長的,猶如黑羽般濃密的眼睫緩慢一眨,仿佛睫毛上都帶上了空氣中的濕意。
她有些茫然,腦袋空白,完全不知道他意圖将她帶向何處。
小姑娘的手指再次無措的瑟縮,“……是好人。”
對方卻接着問道,“那對于葡萄來說,孤難道不是全天下最良善的人麼。”
……你是嗎?
“難道我不是嗎?”對方回以和善的微笑。
嗚。
葡萄從來沒有這麼昧着良心回答過問題,“……您是的。”
“我是什麼?”
小姑娘感覺自己已經徹底喪失了良心,她面無表情的說道,“……您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了,再也沒有人比您更純潔和善了。”
青年低低的笑。
“真是孤的好葡萄。”
他的嗓音偏低磁性,在她的耳邊笑時,莫名帶着幾分蠱人的氣息,她的耳朵都帶着莫名酥麻的癢意。
她想要離他遠些,可他偏偏就在此時更加貼近,“葡萄,”
“我們以後可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不能背叛孤。”
“如果背叛孤,”對方忽的一頓,那雙狹長銳利的黑眸目光落在了她的脖頸上,隻見對方輕輕的說道,“孤便吃了你。”
“殿下。”
在劉虎徹底來臨之前,小姑娘低低的說道,“您真的很幼稚!”
老是各種吓她欺負她。
小姑娘有些不服氣,她擡起她那雙明眸,“我沒有事情,為什麼要背叛你?除非殿下欺負我太過了,不然……”
“我會跟着殿下一輩子。”她說。
倒是莫名被一個小姑娘承諾了。
“雖然您幼稚、嘴巴毒,經常欺負我不說,還總是嫌棄我,性格也很挑剔難相處。”
“可是……我感覺您其實對我真的很好。”不曾打罵過她,也不曾強迫過她,更不曾占過她一分便宜,還教她寫字呢。
雖然嫌棄她寫的很醜。
“我——唔!”
青年面無表情的掐住了小姑娘帶着嬰兒肥的雙頰,面無表情的道,“聒噪。”
嗚。
他又在欺負人。
明明是他先說起的背叛,她給他看她的真心,他竟然又開始嫌棄她聒噪了。
謝樓讨厭鬼。
就在這時,劉虎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随着他的身影緩緩靠近,青年不動聲色的将少女護在了他的身後。
“二位。”
劉虎說道,“暴風雪将至,我請二位移步到我們寨子的地下秘密機關避難。”
說時,劉虎的面色閃過一分豫色,“裡面可能有我們的族人,那是隻有我們寨子的人才知道的秘密機關。可能有部分族人成功逃難到機關裡。”
劉虎惆怅的開口,“我希望是全部。”這樣就不用和赤門那幫孫子往死裡鬥了。
可是任誰都知道,這份希望渺茫。
劉虎歎了口氣,便将自己的愁容收起,“我帶你們去,就在不遠處。”
他話音剛落,便邁出了腳步,往深處的一片密林裡直徑走向,渾然沒有注意到一旁樹林裡一道不尋常的微風閃過。
謝樓的目光望向不遠處那道無端飄來的微風。
就在這時,“咻”的一聲一道冷箭疾速從灌木叢裡飛出,帶來一陣淩厲的疾風朝謝樓射來。
下一刻,在所有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之際,那道冷箭被謝樓躲過。
這還沒完,一道道冷箭從某一處并發射來,謝樓将少女護在身後。
他的聲音同時淩厲的在空中落下,“把孟三娘給我抓住!”
孟三娘?
葡萄有些懵。
等等,孟、孟三娘?
那不是繪畫圖紙那姑娘的名字嗎?
她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