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蘭玥點點頭,忙張羅着府中人燒熱水,着落雪給人擦了身子,褪去衣衫,雪翎給人輕柔上藥。
看見背上觸目驚心的傷口,以及未消褪的疤痕,何蘭玥心生不忍,落了淚:“紀明盛好歹也是個将軍,竟将卓姐姐的孩子養成這般,怎會傷成這樣?”
落雪:“是老夫人,說是讓小姐給老爺贖罪,這才每半月行一次戒鞭之刑……”
“荒唐!紀老爺子的事如何能怪到一個小姑娘身上,荒唐!着實荒唐!”
何蘭玥氣急,走到院内,看見院中的父子倆,抹着淚道:“那紀家人屬實過分,早知甯萱過的這般生活,我就該将她接過來,做我的幹女兒,瘦的風一吹就倒似的,令誰看了不心疼。”
景王江白坐在輪椅上,牽住何蘭玥的手,站起身來抹去她的淚水,“當務之急是先保下甯萱,珩兒,你準備準備,将你迎娶紀府小姐的消息放出去,一定趕在陛下下令羁押紀府前。”
江硯珩先一步收到消息,紀明盛在邊關被污蔑有通敵之嫌,不日将傳達到皇帝耳中,通敵叛國乃抄家大罪,哪怕紀家戰功赫赫,護國有功。
皇帝心思難以捉摸,若是一怒之下,不予機會調查真相,神仙來了也難救。
早些年,紀明盛在戰場上救過江白一命,但腿落下了殘疾,倒不是站不起來,隻是走路不順,這才坐了輪椅。
可以說,若是沒有紀明盛,也就沒有景王府的今日,這忙無論如何也要幫。
何蘭玥也忙說:“紀将軍于你父親當年有救命之恩,如今來信求我們護下他女兒,禍不及出嫁女,莫要覺得我和你父親不顧及你的感受,說不定你和甯萱有緣呢。”
“話說早些年我和卓姐姐還說給你們定個娃娃親呢,可惜卓姐姐走的早……”
何蘭玥說着險些又要落淚。
“我明白,母親莫要擔心。”江硯珩安慰道。
江白看了一眼自家兒子,隻讓他好好養眼睛的傷,未再說什麼,同何蘭玥回了曦光苑,何蘭玥還在同他說着要給紀甯萱置辦些衣裳首飾。
紀甯萱昏睡過去後,景王府又忙到半夜,扯上了紅綢子,貼上“囍”字,紅燈籠高挂,整個府裡都變得喜氣洋洋起來。
翌日一早,景王府一夜之間娶親之事,傳遍了京城,同時紀家被關押入獄之事也被人議論紛紛。
茶攤處百姓竊竊私語。
“世子娶的哪家女子,也未見十裡紅妝,喜鑼鼓隊,娶的這般着急。”
兩個媒婆磕着瓜子,“好歹咱也為世子的親事操了許多心,那世子是一個也看不上,裡裡外外把各家姑娘得罪了遍,王妃也不說請咱當個迎娘,也好拿點喜錢。”
“你可小聲些吧,這事是你我能議論的,為了那點銀子命都不要了?”
一男子低聲道:“我聽說這娶的是紀将軍的女兒,今天一早,紀家一家上下被霄光衛押走,貼了封條,怕是犯了事,這關頭,世子要娶那紀家小姐,可不是要低調些,不然豈不是跟陛下對着幹。”
那人忙起身:“散了吧散了吧,議論此事不要命了?”
茶攤三三兩兩的人散去,各自忙碌去了,街道的小販叫嚷聲一路起起伏伏,直到蘇府門前才靜了去。
蘇府前廳,江硯珩畢恭畢敬地行了禮,就是方向有點錯位,“老師,事情辦妥了。”
被江硯珩稱為老師的人乃當朝禦史蘇清。
“嗯,紀明盛那老家夥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怕是有人想上位。”蘇清喝了口茶,神色憂愁,歎了口氣:“你與小萱之事也是沒法子的事,你們二人往後好好相處才是。”
“這幾日你我把各地貪腐受賄官員情況整理清楚,再進宮與陛下禀明,順便看看陛下對紀将軍此事的态度,陛下派親衛霄光衛前去押人,想來此事還有轉圜餘地。”
江硯珩同蘇清商量了幾句,便坐馬車回了府,行至府前,隻聽見一婆子哭天喊地,尋她家小姐。
景王府侍衛問了才知是紀府嬷嬷,江硯珩便将她帶了進去。
劉嬷嬷一進府,找到紀甯萱,見紀甯萱安好,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落雪撇撇嘴,若不是知道原因,還當真以為是個忠心的。
彼時紀甯萱已醒了過來,隻見自己身着一身紅色喜服,蓋着鴛鴦被,屋内喜燭燃的正旺。
落雪心生歡喜,忙喊來雪翎給人把脈,順便和紀甯萱說了情況,還有江硯珩中了她灑的迷目散,暫時看不清事物的事也一道講了。
紀甯萱沉默半晌,别人救了她,她把别人迷瞎了……
這景王府她唯一算得上熟識的人隻有江硯珩,紀甯萱未敢随意出去走動,直到江硯珩從蘇府回到竹韻苑,紀甯萱忙不疊上前詢問情況。
算起來,她與江硯珩僅有數面之緣,唯一有交流那次,好像還結下了梁子。
紀甯萱倒了杯熱茶,遞到男人手中,一顆心上上下下:“多謝世子殿下相救,我父親可還安好?”
江硯珩隻看得到眼前一團紅色的人,喝了口茶,又被人接了過去。
他沒答,反而笑起來:“喊的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