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馬車上至一半,猛地看向江時離去的方向,是出城的方向,這個時辰出城?
“不對勁。”
六皇子從始至終就肯定車裡隻有自己一人,這是王府的馬車,與她同行的當有世子,可六皇子一上來就隻喊了自己,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一番,又匆匆離去。
他知道世子不在車内。
紀甯萱當機立斷:“淩雲,騎快馬帶人去城外接應世子與太子,要快。”
直覺告訴她,今晚不會太平,不論會不會有事,她不能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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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府。
紀甯萱坐立不安,心裡萬分焦急,晚膳時間已過許久,仍舊未見人歸府,她心裡着急,沒有任何食欲,桌上的菜也早已涼透,忠叔勸解幾句無用,隻好命人撤下飯菜,端去廚房溫着。
紀甯萱挑着一盞燈站在府門口,落雪拿了件披風,“夫人回去等吧,夜裡寒涼,您沒吃飯又站在這裡吹風,着涼了就不好了。”
“落雪,我心裡慌得厲害,回去也坐不住。”
紀甯萱就站在門口,心裡萬般祈禱,若不是怕自己趕過去添亂,她一定會和淩雲一起過去,如今朝堂上下,能幫紀家的,隻有景王府,可千萬不要出事。
落雪勸不動,隻好陪夫人一起等,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馬蹄聲傳來,黑夜中冒出一個人影。
淩雲看見世子妃等在府門口,翻身下馬,傳話道:“殿下與太子已經進宮,殿下晚些時候回來,還請世子妃不要擔心。”
紀甯萱放心不下:“出了何事?”
淩雲:“回城途中,殿下遭遇殺手埋伏,屬下趕到時,六皇子為保護太子肩膀中了一刀,殿下和太子無事。”
六皇子受傷,這又是演哪出?
聽到人平安無事,紀甯萱放下心,回了竹韻苑,落雪擔心夫人做噩夢,便陪着她一起等世子回來。
雪翎熬了一碗姜湯,端來幾盤菜送到房内,關切道:“姐姐吃些飯吧,這是忠叔命人熱的,再喝碗姜湯驅驅寒。”
紀甯萱心裡有事,喝了姜湯冰涼的手才漸漸回暖,勉強吃了幾口菜,就放下了筷子。
落雪自幼陪在夫人身邊,知曉她心中一有事,就沒胃口吃飯,詢問道:“世子無事,夫人在擔心什麼?還是……那隻兔子吓到夫人了?”
雪翎“呸”了一聲,“六皇子那惡心人的癖好,萱姐姐快忘了那些事,惡心死了。”
兔子本性膽小,以兔子的死狀來看,顯然是被吓死的,六皇子送到姐姐面前什麼意思,覺得姐姐好欺負?
紀甯萱也覺得惡心,六皇子這個人從骨子裡就蔫壞蔫壞的,回想起他打量自己的視線就像是在看一隻愛.寵,惡心的她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今日六皇子出城為救太子受傷,是苦肉計還是碰巧,紀家的事和他又有多少關系,一肚子的疑問,但她知道的信息太少了,尋不到答案。
落雪見人走神,又喊了句:“夫人?您若是覺得害怕,我和雪翎在這陪您,等世子回來我們再回去。”
紀甯萱這才回神,點點落雪額頭,“區區一隻兔子,你家夫人我可不是吓大的,你忘了小時候我可是親腳踩死過一隻耗子的,我隻是覺得六皇子這人有病,還病得不輕。”
除了落水那次,她與他從未見過面,謝禮是從哪兒蹦出來的?
雪翎“噗嗤”一笑,萱姐姐可是很少罵人,這是厭煩到什麼地步,才能讓萱姐姐罵六皇子有病。
紀甯萱看着她們兩個人,有些惆怅,“我隻是覺得我們太被動了,紀家出事和朝堂的爾虞我詐脫不了幹系,可我除了幹着急,什麼也做不了。”
安瑾還小,二叔靠不住,她對朝中局勢不了解,紀家成為了别人的絆腳石,這個絆腳石不徹底除掉,對方怎能甘心。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要想紀家安無事,就要找到禍根。”
紀甯萱想起小侯爺那日在曙光司說的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阿爹的罪名恐怕沒那麼容易洗清,就算洗清了幕後之人也一定會有後招,想要找到陷害紀家的兇手,她就不能置身事外。
落雪憂心忡忡,夫人現在在想什麼,她心知肚明,“不行,将軍不會想讓夫人摻和進去的,當初将軍就是怕夫人跟着去邊關吃苦,才把您留在京中,讓夫人學琴棋書畫,也是為了以後能安穩一生,不會過上打打殺殺的生活,如今有世子在,世子又是曙光司指揮使,夫人不信世子嗎?”
紀甯萱坐到書案前,提筆寫了一封信。
“不是不信,隻是歸根結底這是紀家的事,世子如今正受陛下看重,紀家這趟渾水,沒道理讓世子以身涉險。”
“我也明白祖父和父親的用意,做一朵菟絲花依附别人,也許會安穩一生,可我不想也不願,父親入獄,三叔離家出走不知所蹤,二叔又不堪大任,我們若隻想着依靠别人,紀家才是真的要完了。”
紀甯萱平日裡看着脾氣溫和好說話,但她一旦決定的事,誰也勸不動。
“可是夫人……”落雪還欲說些什麼,瞥見門口的身影,忙起身:“世子殿下。”
“這趟渾水我願意趟。”敞開的房門處,落下一處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