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爺子離世時，夫人表面看似無事，可抄經書抄着抄着就落了淚，飯菜也隻能吃下一兩口，身子骨日漸消瘦，如今将軍也出了事，她心裡實在怕夫人熬不過去。

“我在屋裡悶了許久，好不容易出來透透氣，你又要給我抓回去，我又不是風一吹就倒。”

“不信我現在還能耍一套劍法，還能再射一筒箭。”紀甯萱舉起自己的拳頭，落雪被逗樂了。

“祖父曾教過我下棋，有一招叫以退為進。”

落雪聽得一知半解，怎麼扯到下棋上來了，她沒學過下棋，自然不太懂，“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也沒關系，相信我就好，在抓到陷害父親的人之前，我是不會倒下的。”紀甯萱捏了捏落雪的小臉蛋。

紀甯萱在外面待了好一會兒，雪翎熬好了調養身子的藥端過來時，她才進屋，屋裡燃着炭火，紀甯萱解下披風，各看了兩人一眼。

落雪和雪翎異口同聲：“不行。”

“好吧。”紀甯萱乖乖喝了湯藥，捏了一塊蜜餞，蜜餞裹着糖霜瞬間沖散了苦澀。

她伸手去擺弄棋盤上的棋子，她悶在房中這幾日，江硯珩也一直在，昨夜與他下棋，輸了一盤又一盤，還要答應他一件事，不過這局棋她看懂了。

雪翎收起藥碗，頭上插着一片凋零的楓葉，“我娘常說立冬晴，一冬寒，立冬陰，一冬溫，也不知今年冬天是冷是溫，落雪我們賭一兩銀子怎麼樣？”

落雪瞥她一眼：“雪翎是又缺錢了？想坑我的錢？”

雪翎咧嘴一笑：“我為了研究新藥，銀子買藥材都花完了，哪裡叫坑啊？這個賭很公平，我又不是欽天監觀測不了天象，咱倆賭靠運氣又不是靠實力，就看誰運氣好了。”

紀甯萱擺弄棋子的手狠狠一頓，靠實力……大意了，實力不相當，江硯珩肯定是勝券在握，才要與自己下棋，也不知他會提什麼要求。

江硯珩告假了許多時日，今日被皇帝召進宮中，一個時辰後出宮乘着馬車去了曙光司。

尤钰方才從牢獄中出來，咬牙道：“六皇子手腳倒是快，但凡和他有牽扯的官員全部被趕盡殺絕，妻兒老小都不剩一個，抓住的這個還沒審就吓暈了過去，估計也審不出有用的信息。”

他淨了手，問道：“今日陛下傳你進宮是為了邊關一事？”

江硯珩從宮裡出來後臉色就很難看，若有所思：“嗯，南椋國大舉進犯，餘白瑛與李風闌指揮作戰，擒獲敵軍将領，大獲全勝，南椋國請求談和，使臣正在來的路上，陛下打算把李風闌封為雲麾将軍。”

“李風闌啊，倒是繼承了安平夫人的铮铮鐵骨，這才幾年時間，就晉升到了雲麾将軍，三公主追人竟還追到了邊關，都說烈女怕纏郎，到三公主這卻是反了過來，這次也不知能不能等到李風闌的求娶。”

李風闌乃安平夫人的獨子，當年賢王謀反，一路殺進京城，安平夫人拼死護城留下這麼一個血脈，三公主江靈喜歡李風闌這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李風闌一句未曾功成名就，實在不堪為良配拒絕了江靈，請求去邊關建功立業，哪能想到三公主居然也追到了邊關。

這次功成名就了，也不知三公主能不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尤钰見江硯珩眉頭緊鎖，在他面前打了一個響指，“想什麼呢？”

“紀将軍出事的時間與三公主去邊關的時間剛好吻合。”

“這……”尤钰也皺起了眉頭，“你是說三公主與紀将軍被污蔑一事有關系，難道是餘家有二心？那紀将軍之死會不會是六皇子下的手？”

餘家乃德妃的母族，餘白瑛正是德妃的親外甥女，也是因為有這一層關系，餘白瑛才有了入軍營的機會，成為一朝之将，餘家追随先皇頗受先皇器重駐守西北，皇帝繼位後為了穩固位置，自然是迎娶了在朝中頗有威望的朝臣女兒。

淑妃背後是英國公，德妃背後是餘家，而皇後母族則是丞相府。

江硯珩搓撚着手指，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六皇子的野心向來是不遮掩的，與這種人比藏在暗地裡的老鼠才最為緻命。”

他低眼視線落在桌案上的輿圖，點了一處地方，換了一個話題，似笑非笑：“欠下的飯别忘了，就在立冬請吧，來時記得多帶些人手。”

老鼠想藏在暗處，那他就掀翻他們的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