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你母親去容州途中,一路上盜匪猖獗,且有流向京城的動向,此事你記得與陛下禀明,派兵前去剿匪。”
江硯珩斂眉:“近日京城流出一些子虛烏有的仙丹,皇伯父又喜丹藥,明日宮宴,父親不若進宮一趟與皇伯父見一面。”
打探皇帝身體狀況是大忌,但他也能瞧出皇伯父的身體每況愈下,咳疾愈來愈厲害,有些事他不能插手太過,丹藥無益,江硯珩讓父親過去,也是希望皇伯父可以及時止損。
江白思慮片刻,應下此事。
午膳時,忠叔命廚房做了滿滿一桌子菜,這算是世子妃入府以來,第一次正式與王爺王妃吃飯,怎麼着也要隆重些,這頓飯一家人吃得高興,吃到一半,淩雲從府外回來,腳下生風,喊走了世子。
紀甯萱見狀也與王爺王妃告退,追了過去。
何蘭玥逮到機會,詢問忠叔兩人相處的情況,忠叔事無巨細,從香囊,世子下廚做飯,以及藥膳沉香等事都講了出來,得虧年過半百,他還有這般好的記性。
何蘭玥對王爺欣喜道:“兒子與萱萱相處的還不錯,居然一直在竹韻苑,還親手做飯,我還擔心兩人被強行湊一塊,會不愉快。”
澄歆院雖說是自己給他占用了,但她又不在府中,兒子若是想,一句話的事,就能把院子騰出來。
江白夾了一筷子蔥爆鵝肝,慢條斯理吃着飯,笑道:“兒子的脾性你還不了解,你忘了他兒時挑食,他若不是不想,你把他綁起來打也無用。”
江硯珩五六歲時,挑食極其嚴重,菜也不吃,肉也不吃,何蘭玥為此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恩威并濟,軟硬兼施,她這個兒子到好樣的,小小年紀頗有脾氣,梗着脖子死都不吃,除非他自己想開,否則沒有一點兒轉圜的餘地。
不對勁,有貓膩。
何蘭玥又招來忠叔,掩着嘴問道:“那世子可有半夜叫過水?”
忠叔低聲道:“這個沒有,但依老奴看,世子可能是覺得夫人年紀小,而且夫人自小沒有母親,也不太懂,紀家又經曆了這麼一遭,世子是顧及着夫人的感受。”
何蘭玥如夢初醒,“哎呀”了一聲,怎麼把這茬忘了,王府沒有通房丫鬟,兒子不會啊,萱萱也沒人教,兩個孩子成婚倉促,周公之禮怕是不太懂。
當夜,江硯珩剛從府外回來,在書房處理公務,就收到一本書,何蘭玥還特地派身邊的常媽媽來教導世子,囑咐他萬不可心急,傷了萱萱,要循序漸進。
江硯珩啞然失笑,将書收了起來。
何蘭玥還是不放心,又親自跑來一趟,“兒子,你與萱萱成婚急,彼此慢慢了解才好,圓房萬不可心急,母親給你這個也是讓你提前學習一下。”
江硯珩放下墨筆,無奈道:“我知道了母親,我看起來很不靠譜嗎?”
何蘭玥擺手,講起話來滔滔不絕:“哪能啊,我是說萱萱還小,你這年輕氣盛的,萬一忍不住……你們還沒有感情基礎,我是想說慢慢來,忍多了也傷身子,澄歆院我已經命人給你騰出來了。”
江硯珩扶額,母親分明是在添亂。
“我本想着讓你自己尋個兩情相悅的姑娘,日後也能過得美滿,結果呢,你是一個也不喜歡,我都做好了你孤家寡人的準備,沒想到萱萱來了,改日我去洛雲觀求一簽,算算你們的八字,說不定是天定良緣呢。”
何蘭玥雙手合十,對天拜了拜,“說起來我還不知道萱萱的生辰是何時呢,多大了,不行,我得去問問。”
江硯珩喝了口茶,不緊不慢道:“甯萱的生辰在除夕夜前一天亥時一刻,年底十七。”
這是那日在天牢,紀将軍單獨留下來交代給自己的,其中包括甯萱的生辰喜好,隻是嶽父對女兒喜好的了解還停留在五歲時。
“快十七了啊,”何蘭玥換了一副洞察一切的表情,生辰都提前問好了,十分有九分的不對勁。
“你小子,對萱萱這麼上心,老實交代什麼心思。”
“母親當初為何不把那娃娃親定下?”江硯珩目光倏然變得幽怨起來,反問母親。
提到這個,何蘭玥重重一歎,注意力被轉移開:“我與卓姐姐閨中密友,哪能不願意定下娃娃親,但當時的形勢,我們不能與将軍府走太近,更遑論結成親家了,哪怕是蘇禦史與紀明盛關系好,也不曾走太近。”
賢王謀反後的幾年,皇帝的猜疑心越來越重,各家謹小慎微,但凡有結黨營私的苗頭,立馬就被皇帝敲打,為了各自安好,王府也不好與将軍府多有來往。
“诶,不對啊,你這麼問是不是……”
何蘭玥話還未說完,江硯珩已經站起身,推着母親往外走,不答她的問題,打斷她的話:“我還有要事處理,母親回來一路奔波,早點歇息,明天我和甯萱給您和父親請安,母親記得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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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蘭玥走後一刻鐘,淩雲披着寒氣進了書房,禀報道:“元七所言不假,他的确是個孤兒,後被人領養,我們仔細查過了,铩羽樓出現之前,并未和大臣有牽扯,成立之後,朝中部分大臣才開始受到威脅,也就是說铩羽樓一開始便是沖着朝堂來的,一年之内沒有任何動作,紀将軍出事前後,铩羽樓正好有了行動,而且铩羽樓發生變動的時間,正與餘二小姐出發去邊關的時間吻合。”
這髒水潑的倒是巧妙,涉及的均是能動搖朝堂的世家。
“屬下還查到,當年害死紀老爺的賊人是铩羽樓前身組織裡的人,而且武功不低,依元七所說,此人應該是能接觸到上面的人,當年大理寺圍剿此人時,追捕途中,官差下了狠手,此人當場斃命。”
不用世子分析,淩雲都能察覺這其中的異常,死人的嘴最會保守秘密,這中間定是有見不得人的交易,且交易完成後,反被滅口。
“而且我們還有一個意外收獲,立冬那日六皇子也在瓊華樓,與葉府公子見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