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哥哥你惹嫂嫂生氣了?”兩人中間擠出一個毛茸茸的小頭,江芸芸葡萄似的瞳仁對上兩人的眸,笑得像一朵向日葵。
生氣?
紀甯萱咽下口中的脆棗,猛地意識到适才自己沖着世子使小脾氣了,而且不止一次,如果不是五公主點出來,她都沒意識到,是從何時開始自己對世子竟然肆無忌憚到這種地步。
來不及思索,江芸芸稚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嫂嫂好久不見呐,還記得芸芸嗎?”
五公主一邊抱着嫂嫂的胳膊,一邊抱着世子哥哥的胳膊,窩在兩人中間,挂着甜甜的笑,似要把人裹在蜜罐裡。
“五公主這麼招人喜歡,當然記得。”
“我也覺得自己招人喜歡,嘿嘿。”江芸芸一面臉紅,一面自誇,“太子哥哥說他準備了好大一隻船在春湖上,讓我邀請哥哥嫂嫂一起過去,嫂嫂要去玩嗎?”
江硯珩朝太子看去,太子一昂下巴,抛來一個自信的眼神。
今天的好戲要開始了。
—
去往春湖的路上,江芸芸左手牽着紀甯萱,右手牽着江硯珩,仰頭左右看了看,隻有自己最矮。
“哥哥嫂嫂都好高,我什麼時候也能長這麼高就好了,就不用整日仰着頭說話了,長成參天大樹,比你們都高,讓你們仰着頭與我說話。”江芸芸開始自己的奇思妙想,惹得兩人忍俊不禁。
三拐兩拐後,三人來到春湖東側,湖中立着一根高高的粗木架,木架頂端插着一面小旗,船隻與木架之間的這段距離布滿了木樁,雜亂無序地排列在水中。
木樁後方兩艘古色古香的畫舫停泊于春湖之上,左邊那艘站着身着墨色勁裝的五六個侍衛,右邊那艘則是太子與三皇子。
湖水泛起波瀾,船身跟着小幅度晃動,江祎立于船頭之上,朝他們揮手,江芸芸蹦哒起來,高聲大喊:“太子哥哥我們來啦——”
三人剛要登船,後方又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什麼有趣的事,我能否也參與參與?”
李風闌閑庭信步,款款而來,許是自小在宮裡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原因,這位新封的雲麾将軍沒有軍中将士豪放不羁的氣質,而是儒雅随和的模樣,隻是膚色偏深,眉頭有一道短小醒目的疤痕,給人一種粗犷的錯覺。
江祎随意地坐在船頭,笑着大聲道:“雲麾将軍啊,當然可以,孤上次說自己功夫進步了,要與堂兄切磋切磋,這才想了一個有趣的遊戲,雲麾将軍上陣殺敵,武藝高強,能與你交手,也是孤的榮幸。”
李風闌:“太子謬贊了,風闌不敢當。”
四人一同登上船,江芸芸就迫不及待拉着紀甯萱進了船内,船内一隻精緻天燈靜靜立于桌面,天燈表面畫着三兩隻小兔子正抱着一根超級大的胡蘿蔔啃咬,兔子嬌小,胡蘿蔔卻大到占滿整個紙面。
畫畫之人的心思彰明較著,處處透露着天真無邪。
“我畫的哦,是今天的獎勵,太子哥哥說他一定會得到的,但是我還是覺得世子哥哥更厲害一點。”
擔心太子哥哥聽見不開心,江芸芸還好心地捂着嘴偷偷說話。
她指着天燈問:“我跟着哥哥學的,嫂嫂覺得好看嗎?”
她可是畫了一根超級無敵大的胡蘿蔔,小兔子一定特别喜歡,都要摟着胡蘿蔔睡覺呢!
江芸芸拽了拽嫂嫂的袖子,紀甯萱彎腰,五公主趴到她耳邊:“六皇兄養了小兔子,我經常去看,不過六皇兄好奇怪,總是喂小兔子奇怪的飯菜,小兔子都沒活多久,所以我畫了一個超級大的胡蘿蔔,希望死去的小兔子在天堂可以吃到。”
紀甯萱愣了下,聲線溫柔似水:“嗯,小兔子會收到的,五公主很棒。”
她再次确定六皇子是個妥妥的變态,六皇子那裡也是個虎狼窩,實在危險。
“五公主以後還是少去别的地方,淑妃娘娘會擔心的,尤其是别人的寝宮。”
“嗯,我知道啦。”江芸芸乖巧地點點頭,忽然學起大人的模樣,唉聲歎氣地攤手:“不過我太矮了,他們總容易忽略我,我到處跑都沒發現。”
五公主真的很在意自己的身高,外面傳來江祎的喊聲,“孤大展身手的機會不多,嫂嫂和五妹妹可不要錯過了。”
江芸芸興奮地一蹦一跳:“來啦來啦。”
紀甯萱被這個小家夥俘獲芳心,索性抱起她走到畫舫外,江芸芸趁機摟着嫂嫂的脖子,與嫂嫂臉貼臉,蹭了蹭。
江祎摩拳擦掌,手擋在額頭處,擡頭望了望獵獵寒風中的小旗子,自信滿滿:“今日天氣晴朗,是孤奪旗的好時機。”
他又對那邊的侍衛命令道:“不用手下留情,都給孤使出看家本領,奪得旗幟者,可在孤的庫房中任選一件珠寶。”
太子庫房中的珠寶,必定價值不菲,侍衛頓時重視起來,紛紛看向那面旗子,蠢蠢欲動。
太子的随身公公宣布規則:“離開畫舫便不可返回,一旦返回即視為輸者,率先取到旗子者勝,若有意外情況出現,則由太子定奪。”
江祎看向六皇子,面上呈着笑:“六皇兄傷若未好全,便不必參加了,孤本是要辦一場宴席謝六皇兄救孤的,奈何又被父皇罰了,扔去軍營練武,一拖再拖才拖到今日,孤讓人送了上好的藥材給六皇兄,六皇兄收到了吧?”
“收到了,多虧了太子的藥,我的傷勢已無大礙,太子興緻高,我也不好掃興,正好活動活動筋骨,定全力以赴。”
江時眼底掠過不屑,他知這是場為自己準備的鴻門宴,就要看他們有沒有本事傷到自己了。
江芸芸高喊一聲:“比賽開始。”
侍衛率先出發,方踏上水面的木樁,有人身形不穩,幾經搖晃,木樁倒于水中,湖面之廣,無其他落腳之地,為了不落入寒涼刺骨的湖水中,隻好返回了畫舫。
紀甯萱抱着五公主坐在船頭備好的木椅上觀看,發現原來木樁并不都是牢固紮在水底的,其中有混淆是非的木樁。
江祎:“堂兄可不要手下留情。”
江硯珩淡笑:“太子放心。”
這廂,四人雲步踏出,不過一刻鐘,侍衛紛紛落了下乘,太子雖年幼,但自小接受的訓練可不是蓋的,另外三位更不用說,将軍,世子,皇子,武功均是一等一的好。
這般想着,侍衛開始押誰會獲勝,各執其詞。
江芸芸起勁地揮舞着小拳頭呐喊:“世子哥哥沖啊,太子哥哥也快點,六皇兄飛高點,那個,将軍哥哥也跳高一些。”
五公主當真是雨露均沾,誰也不偏心。
波瀾不驚的湖面因幾人的交手激動地湧起波濤,水花四起,如雨滴打回水面,水圈順暢向外圍遊出,觸及到木樁時潰不成軍。
江祎僅差一步之遙,就要攀上木架,李風闌與江硯珩後方襲來,側身躲避間,江祎縱身一躍,飛身撲向稍慢的江時。
江時腳尖踏過水面,翻身一轉,躲過太子,欲上木架,四人同時交手,震起水浪,這種難得一遇的場面精彩至極,侍衛忍不住拍手叫好。
水汽蕩漾,撲面而來的魚腥味惹得紀甯萱蹙起秀眉,屏住了呼吸,她聚精會神地看着眼前混亂的一幕,李風闌與太子交手,江硯珩則攻向六皇子。
殘影掠過,江硯珩抓住木架,足尖掃過六皇子胸前,勁風穿過發絲,江時展臂後撤,一息之間,李風闌也攻向世子。
陡然間,日光下,紀甯萱定睛仔細一瞧,一根細小的閃着銀光的暗器從六皇子袖中射出,她心中咯噔一下,着急喊道:“夫君小心!”
六皇子勾唇,他最擅長暗地裡算計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