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晌午的暖意漸漸散去,溫度随之下降,密林中的小道似乎比周遭溫度低上許多。
江靈尖叫出聲,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紀甯萱,往日在宮裡她對自己是能避則避,從不與自己正面交鋒,她怎麼也沒想到紀甯萱敢用簪子刺向自己。
看見近在咫尺,銳利的簪子尾部,江靈不可置信地大喊:“你想幹什麼?!你瘋了?”
婢女站在原地也吓傻了眼,落雪和雪翎對視一眼,默契地上前将人隔開。
紀甯萱将三公主抵在假山之上,神情冷淡:“陛下都不曾定下阿爹的罪名,此事尚無定論,三公主在這裡大放厥詞,莫非是在邊關知道些什麼?”
“難道說三公主為了讓雲麾将軍立功接管軍隊,不惜陷害我父親?亦或是三公主知道此事真相?”
三公主不是愚笨之人,她知德妃讓她嫁入葉府,其中必有利益往來,自己是拉攏葉府的工具,德妃那邊無法解決,她便從葉府這邊下手,恐吓葉知非是最快的捷徑。
隻是小聰明用錯了地方,尤其是碰到波及李風闌的事情上,更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讓人覺得有些傻,她做的一切就隻是為了讓李風闌喜歡自己,如射箭騎馬,她曾嗤之以鼻,後來隻為了能與其有共同話題,共同的愛好,硬生生逼着自己幹了不喜歡的事。
方才的箭更是直接瞄準了葉知非的腿部,葉知非乃朝堂重臣,如若真的刺傷他,到時葉府鬧到陛下面前,三公主也免不了一頓罰,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真不知該說她是聰明還是傻。
觀其過往所做之事,僅憑李風闌一句“未曾功成名就”,江靈恐怕還真敢做出令人出乎意料的荒唐事。
江靈因害怕胸脯劇烈起伏着,她咽了咽口水,皺緊了眉:“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知道。”
“三公主剛回到京城,我父親就出了事,平日三公主又處處與我不對付,我該如何想?”
“紀甯萱你瘋了吧,茲事體大,本公主看起來是沒腦子的人嗎?”江靈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眼中盛滿怒火,“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紀甯萱掃過她的表情,不動聲色地觀察,她做不到相面知微,隻簡單向夫君請教過,人在心虛撒謊時,眼神會閃爍不定,不敢看向自己。
若換做别人她沒把握,斷不會如此沖動,但三公主是個直性子,自小養在深宮,心思越是擺在明面上的人,越容易試探出來,她本不想與三公主有沖突,但污蔑阿爹她不能忍,這是底線。
其實隻要江靈認真看一眼被紀甯萱握在手中的簪子,她的手掌幾乎全包住簪子後半段,就知曉紀甯萱隻是在吓唬自己,到底是太過害怕,她根本沒心思去仔細看,隻以為紀甯萱被自己的話刺激到,瘋了。
“三公主日後若還是口不擇言,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任你怎麼說我都沒事,唯獨不可污蔑我家阿爹,否則我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江靈滿腔怒火,她長這麼大,還沒有人敢這樣對自己無禮,“紀甯萱,你以為成了世子妃你就了不起了嗎,你敢傷我,我依然可以讓父皇治罪于你!”
紀甯萱收回簪子插回發間,淡淡道:“三公主若想去告狀也盡可去,我做的事自會承認,屆時我也會将三公主欲威脅葉大人的事禀報給陛下,到時葉大人必定會被喊去禦前将事實如實道來,能與三公主一起受罰,我也不虧。”
言罷,她擡步朝女眷宴席處走去,江靈緩過神後,知曉紀甯萱所說不無道理,而且在父皇有意與風闌哥哥指婚這個緊要關頭,自己絕不能再被禁足,她恨恨地咬牙,回了自己寝宮。
落雪對方才的事還心有餘悸,拍着胸脯:“夫人方才吓死奴婢了,還好沒事。”
“在落雪心中我就是一個如此莽撞的人?”紀甯萱瞧着她的小動作,笑道。
雪翎接過話頭:“這一點落雪就不如我,我就會一直堅定地站在姐姐這邊,我就知道姐姐行事有自己的分寸。”
落雪罕見地沒有與她鬥嘴,而是目瞪口呆地看向前方:“那個……陸小姐好像失了分寸……”
紀甯萱擡眼望去,恰好看到陸青汐将茶水潑向一位姑娘。
“嘴巴不幹淨就洗洗,背後編排别人,這就是你們秦府姑娘的教養?有功夫在這裡嚼舌根子,不如回去多讀兩本書。”
秦慕慕抹去臉上茶水,氣得跺腳,她今日命侍女精心畫過的妝容,全毀了!
“我說錯了嗎?紀甯萱借着當年恩情嫁入王府,攀附世子,一人心安理得地享盡榮華富貴,從小沒娘的狐狸精,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誘惑世子,不想着做一位賢妻良母,世子執行公務她也跟着抛頭露面,還大肆宣揚,她就有教養了?”
“陛下仁善念在紀家過往功勞,才維護了紀家的面子,不至于讓紀家無法存活,在場的誰人不知堂堂鎮國将軍做的事,敢做還怕人說了?”
秦慕慕看向在場的衆人,想要尋求認同,但無一人附和她,方才與她低聲議論紀甯萱的幾位姑娘也都離得遠遠的。
紀家之事的水頗深,不是她們閨閣女兒能随意公開談論的,也就平南侯府秦家的女兒才會這般口無遮攔,其中緣由在場之人大都心知肚明。
平南侯府表面上是個鮮亮的,實則家裡的兒子一個比一個不争氣,繼承了爵位也是個混吃等死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