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雲遮月。
晚風拂過嬌俏的花枝,卷着淡淡的花香跳進了竹韻苑的卧房内。
接二連三的事發生,紀甯萱這幾日都是強打着精神,生怕一不留神又出了什麼幺蛾子,撐到此時,她已是疲乏不堪,被江硯珩喂下一碗藥後才阖上眼,她抓着江硯珩的手也松了勁。
書房内,江硯珩喚來暗衛詢問京城近日發生之事,得知面具人的出現,他眸色暗了暗,面沉如水。
如今的紀家對任何人都構不成威脅,铩羽樓到底與紀家有何深仇大恨?
淩雲端着藥過來,托盤中一個瓷瓶,一碗冒着熱氣兒的湯藥,苦藥味兒鑽進鼻腔,直沖天靈蓋,淩雲憋着氣說:“殿下該上藥了,紀醫師說了,您的傷耽誤不得,那弩箭上帶毒,先前用的藥也隻是壓制毒性,這藥您須得服用三日,把毒血逼出來,再換副溫和的藥方。”
江硯珩面不改色一口氣喝下那碗藥,燭光下他褪下衣衫,右肩膀處的血窟窿雖愈合了大半,仍然紮眼的緊,左側手臂處的刀口尚未愈合,血肉外翻。
淩雲呲牙咧嘴地上完藥,覺得自己的肉也火辣辣的疼,為此他還好心地給殿下扇了扇風。
三叔給的傷藥刺激性很強,江硯珩眉心輕皺,上完藥額頭冒了一層薄汗,他單手穿好裡衣,披上了外衫。
“讓忠叔把澄歆院收拾出來,這幾日我住澄歆院。”
淩雲領命退下,不多時,尤钰攜着滋補的藥材來了景王府。
“大補的藥材,兄弟對你可是下了血本,這可是我花的老婆本買來的,夠義氣吧?”
“啧啧啧,你這臉色……”尤钰自顧自倒了杯茶,瞥了眼他堪比皎月的俊臉,“剿匪是假,圍你才是真吧?此事你本不該去,陛下還偏要派你去,朝中那麼多人,哪個不能去剿匪?”
皇帝用人從不吝惜提拔有才之士,但提拔的同時也會打壓,恩威并施,使兩方互相牽制,方顯皇帝之威。
陛下此舉之意,免不得讓人多想一些。
江硯珩打斷他:“尤钰,慎言。”
尤钰自覺失言,閉了嘴。
江硯珩問:“近日京中如何?”
“如何?自然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呗,你這隻剛被提拔上去的老虎離開了,猴子可不是要上蹿下跳了,我們的人找到兵部尚書的妻女時,他們已經被殺,而且,香月樓絕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尤钰語氣沉重道:“在長公主一案發生時,我們的人就一直在盯着香月樓,近幾日白玮作天作地,我們終于發現了破綻,香月樓裡面恐怕藏着不為人知的東西,改日我們須得探一探。”
但他不明白,長公主一案與英國公扯不上半點關系,當時為何非要橫插一腳,意圖混淆視線,反倒将自己暴露了。
“或許是有人想要坐山觀虎鬥,借刀殺人,兩敗俱傷之後,他便可坐收漁翁之利。”江硯珩看着桌上展開的輿圖,指尖輕點,“依我看,過幾日祭祀禮,免不得有一場打鬥。”
皇帝出宮,可是個絕佳的好時機,英國公如此沉不住氣,必會有所行動。
尤钰靠在椅背上,雙手枕在頭後,“難不成英國公要重演當年賢王一案?看來今年這個新年是過不好喽。”
這場祭祀禮是皇帝為當年賢王舉兵謀反戰死的将士而設,也是為了邊關将士祈福而設,祭祀之日也正是賢王兵變那日。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怎麼和餘二小姐一起回來,難不成她得知你剿匪的消息,追過去了?這事嫂嫂知道嗎?姑娘的心思細,你可别叫人誤會了。”
“三公主和餘二小姐不愧是表姐妹,這脾性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坦率。”
尤钰叽裡咕噜一頓說,江硯珩卻支着頭半阖起了眼。
尤钰:“……”
他起身剛要走,又聽江硯珩緩聲說:“陸大人最終決定辭官,陸夫人剛得一子,不能再出意外,陸府你照看着點。”
今日陸宜在書房告知世子要辭官,家人是他最大的軟肋,他不敢冒險,做了半輩子的清官,這一次他選擇當縮頭烏龜。
尤钰剛推開門,月光傾洩而下,聞言,他腳步一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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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暖洋洋的陽光透過古樹投下斑斑點點的光影,紀甯萱熱症退去,在院中曬太陽,拿了根胡蘿蔔,笑眼彎彎地喂給小毛驢。
三叔唉聲歎氣地來回踱步,腿傷了也擋不住他一瘸一拐地在院中繞着圈走。
紀甯萱醒來後,落雪告訴她三叔與表兄相遇純屬機緣巧合,得知雙方都是要來京城,當即決定搭夥做伴,誰知半途三叔被帶偏了,二人遇到土匪,三叔傷了腿,幸好得世子相救,這才來到京城。
更巧的是,三叔還是雪翎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