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阿月有什麼要緊事,溫稚京催着車夫馬不停蹄的趕到了望江樓。
甫一下馬車,便有夥計前來,恭敬說靖月娘子在樓上等候公主。
溫稚京拉着李殷上樓。
推開廂房的門,宗靖月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她進屋。
“怎麼了這是?”溫稚京看她一臉神神秘秘的。
宗靖月瞥了眼安靜站立一旁的李殷,心下詫異,他二人似乎比上次要親密許多。
那便是自己人了,她也不顧及了。
“你可還記得那個大理寺少卿?”
蘅衛?
“記得,那日食芳齋闖入刺客,還是他帶人前去調查的。”溫稚京眼前一亮,“莫不是那日的賊人有了着落?”
她說完,李殷也轉頭看她。
宗靖月擺擺手:“不是,我今日約了他在望江樓吃飯,但是我緊張,我就想讓你過來給我壯壯膽……”
“你居然約了他吃飯,還緊張?!”
溫稚京都懷疑自己耳朵出了什麼毛病,整個盛京誰都會說緊張,唯獨宗靖月不會。
那可是渾身上下長了百八十個膽子的女子。
她緊張?
不信。
宗靖月忙捂住她的嘴:“小聲些祖宗!”
溫稚京忍俊不禁,黛眉輕揚睨她一眼,揶揄道:“你當初不是嫌棄人家是個文弱書生,硬是讓宗老爺子把親退了麼?”
按照門第,蘅家與宗家本是結不成這門親的。
有一回宗靖月的娘親王夫人去鳴霄寺祈福,回來的途中遭遇劫匪,是蘅衛他爹出手相救,才保住了尚在腹中的宗靖月。
王夫人為表感激,便與蘅衛的娘親約定,若她生下來的是男孩,便與蘅衛做義兄弟。
若是女子,便結一門親。
隻可惜這門親,被宗靖月親手退了。
那是宗靖月隻有五歲,便已初露英姿,整日跟着祖父舞刀弄槍的,偶然間聽說自己有個未婚夫婿,當即鬧着要退親。
還說那蘅衛瘦小羸弱,風一吹就倒的樣子,怎配得上她這個将門之女?
宗靖月懊悔:“我哪知他現在這麼俊啊。”
溫稚京噗嗤一聲笑出來。
宗靖月愁得精心化好的眉毛都要連在了一起:“快别笑話我了,今日他本是不願來的,因幼時退親一事,他對我多有偏見,又因我在京中風評不好,他更不願多看我一眼了。”
溫稚京不解:“那他怎麼又應邀來望江樓吃飯啊?”
宗靖月賊兮兮的拉過她,神神秘秘道:“自然多虧了珈洛公主。”
“啊?我嗎?”
李殷聽明白了:“你是以那日食芳齋公主遇刺一事,借公主的名頭請蘅郎君來望江樓,聊表謝意?”
宗靖月給了他一個‘聰明’的眼神。
溫稚京又是一愣,開始緊張起來:“那我待會兒要說些什麼?”
宗靖月安撫她:“待會兒你就随便問問他那日刺客查得如何了,再随便問問他平日喜好之類的就好。”
溫稚京愣愣點頭。
将近晌午,一直守在窗邊的宗靖月終于有了動靜。
“來了來了!”
溫稚京還沒見過如此方寸大亂的阿月,一時間也有些好奇這位蘅郎君是什麼模樣。
宗靖月已經整理好衣裙,端正的坐在位置上了,溫稚京還是第一次見如此端莊的阿月,不禁傻眼。
溫稚京朝李殷遞了個眼神:你去瞧瞧什麼樣的。
李殷會意出門,須臾折身回來,道:“是個人。”
“……”
廢話,不然還能是鬼?
溫稚京暗道男人果然靠不住,便自己偷摸出去,倚在憑欄處往下瞅。
來人一襲青衫,身形颀長,手執一把泛黃的油紙傘,素色傘面上還沾着點點雪花,青色的衣擺上也沾到了些許碎雪,濡濕了幾處。
望江樓的夥計朝他拱手見禮,他亦謙和回禮,一邊跟着夥計的腳步往這邊走來,一邊側目,似與夥計交談着什麼。
清潤的面容溫文爾雅,俨然一副書生的模樣,卻不見任何書生的寒酸之氣,眉宇間反而一派淩然正氣。
不愧是大理寺少卿,蘅衛啊。
難怪阿月會動心。
“好看麼?”
身側傳來青年不冷不淡的聲音。
溫稚京揶揄看他:“還不錯,可惜阿月已經相中了。”
“可惜?”他低聲細品這兩個字,溫稚京盯着他那張淩冽若霜雪的俊顔,饒有興緻的等他下一句。
卻聽青年面上雲淡風輕,語氣也很随意,仿佛并不為此生氣。
“不可惜,這般絕色之人往後還會有。”
溫稚京低笑出聲。
他當是白菜蘿蔔麼?
死鴨子嘴硬。
眼見蘅衛快到了,為了不引起他的注意,溫稚京趕緊拉着李殷回了廂房。
宗靖月見狀,忙坐直身子,問:“來了嗎他?”
“來了來了!”
……
廂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風雪之氣頓時鋪面而來。
蘅衛掃了一眼在場之人,腦海中大緻分辨了一下,便朝溫稚京拱手行禮:“參見珈洛公主、驸馬。
“見過靖月娘子。”這一句,明顯略顯冷淡。
此前,溫稚京并未見過蘅衛,是以蘅衛對溫稚京的印象,也僅僅是大周公主,以及五年前那場轟動盛京的搶婚。
溫稚京忙擡手讓他起身,笑道:“蘅少卿無需多禮,今日設宴,本就是為了感謝當日蘅少卿追查刺客一事,無需拘謹。”
“分内之事,公主言重了。”
還真是個淡若流水般的人。
幾人先後落了座,溫稚京一邊打量着這位蘅少卿,一邊偷瞄宗靖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