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走進來這幾秒,他還很平靜,他覺得自己很平靜,可那幾秒的平靜過後,他心口猝然一疼,像是心髒突然被人攥在手裡,越攥越緊,越攥越緊,疼的他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不敢。
沈時清想起他剛剛對陳焱說的話。
他說了很難聽的話。
他故意說了很重的話。
他沒有心軟,不給自己多猶豫的時間,他一口氣說完了。他果然看到了她慘白的臉,還有眼底的不可置信和受傷。
她再也不會理他了。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嗎?可是怎麼會這麼難過,難過到他覺得自己有點窒息,等過去好半晌,沈時清才恍然發現他忘記呼吸了。
耳邊所有聲音好像都消失了,沈時清慢半拍眨了眨眼睛,他聽見陳焱跟他說:“對不起啊,耽誤你時間了。”
她紅着眼眶,眼底是歉疚。
她還跟他道歉。
眼前某一刻突然模糊,幾秒後又變的清晰,眼淚掉下來,沈時清愣在原地,他有多久沒有哭過了,從他記事起好像就沒有了。
可這時候眼淚卻不知不覺掉下來。
他知道。
他們完了。
他沒有回頭的機會了,這次她不會再原諒他。
陳焱給喬知荞發消息說自己明天有事下午就要走,喬知荞說要送她去機場,陳焱拒絕了,但下樓時還是被喬知荞堵在酒店大廳裡。
喬知荞上來就抱了抱她,聲音聽起來有點低落,“下次見面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陳焱扶了下自己的墨鏡,也回手抱了抱她,說:“沒事,有空你去找我或者我來找你。”
喬知荞聞言一頓,“嗓子怎麼啞了?不舒服?”
陳焱眼底是一閃而逝的慌亂,很快道:“沒事,我這兩天作息不太好,有點上火。”
喬知荞覺得哪裡不對,但一時沒想到什麼,于是道:“回去多喝點水,你中午怎麼不說要走,我去買點東西給你帶走。”
兩人一起往門口走,陳焱道:“我又不是不來了,你别操心我,快回去吧。”
叫的車已經在樓下,陳焱拉開門,轉頭跟她擺擺手。
喬知荞努着嘴,陳焱笑着招手,喬知荞過去,陳焱一手扶着車門,伸手又抱了她一下,喬知荞摟住她,“照顧好自己。”
陳焱眼睛突然熱了下,好在墨鏡遮着,停了兩秒她才如常道:“好,你也是。”
兩人在門口告别了幾分鐘,陳焱坐上車離開。
身後不遠處,邱詞跟沈時清站着,看着兩人。
邱詞酸酸道:“我之前去找她,要走的時候她可沒有這麼不舍。”
沈時清聞言沒說話,隻是擡手扶了下墨鏡,說:“我走了,不用送。”
邱詞還是跟到外面,喬知荞回頭,看到兩人,沈時清跟喬知荞禮貌告别,攔了出租車上去。
看車離開,邱詞突然道:“怎麼突然都戴墨鏡啊,戴墨鏡比較帥嗎?”
喬知荞道:“帥的戴不戴墨鏡都帥。”
邱詞唰的轉頭,“你再說一遍。”
喬知荞仰頭笑道:“我說你戴不戴都帥。”
邱詞左右看了看,沒幾個人,他突然低頭親了喬知荞一下,喬知荞立刻捂住嘴左右看。
邱詞笑着摸摸她的腦袋,“沒人看見。”下一秒身後走過一個人。
邱詞:“......”
喬知荞:“......”
邱詞拉着喬知荞往酒店裡走,“回房間,不給别人看。”
氣的喬知荞伸手就掐了他一下。
這邊甜甜蜜蜜,坐在車後座的陳焱擡手擦了下墨鏡下的眼睛。
司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可能是在後視鏡裡看到,主動搭話,“來海城玩嗎?”
陳焱透過墨鏡看了前面的人一眼,兩秒後道:“同學婚禮。”
“大學同學嗎?”司機可能看陳焱年紀不大的樣子,又問。
陳焱不想說話,禮貌勾了下唇,就當做回應了。
“年輕真好。”司機也不介意她不說話,自顧感歎道:“我們剛畢業的時候也是這樣,都說畢業了也要多見面,多聯系,但是畢業後發現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并不是想見就能見,久而久之好像關系都淡了許多,但其實一有機會見到還是會很開心,還是熟悉的感覺,離得遠沒關系,隻要互相惦記。”
聽出司機可能是看她剛剛跟喬知荞分開時很不舍,在勸慰她,陳焱垂眸,“是。”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離得遠還能互相惦記的,有的走遠了就是走遠了,有時候覺得有些朋友就這樣走遠了還挺可惜,但慢慢又覺得,有的人就是在特定的時間裡出現,陪我們走一程,這就夠了,連親人都不可能一直陪着對方,何況朋友,不管跟誰,平時在一起的時候開開心心的就好了,人啊,最後都是要一個人走的。”
陳焱聽了輕輕彎起唇點點頭,墨鏡下的眼睛卻更紅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