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看出他求生意圖很低，突然問：“想不想去德國？”

小男孩疑惑，“那是哪？”

“那裡是我家，等你好了可以去那找我。”

小男孩垂眸，“謝謝，可是奶奶說我好不了了。”

戴着眼鏡的男人站在一邊，眼底黯了一瞬。

陳焱跟沈時清站在病房門口，都很沉默。

艾利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No，你會好的。”

男孩看着他，眼底有遲疑，艾利問：“你想不想好？”

“想。”

“那就别聽她的，相信我。”

男孩看他好一會，點了點頭。

陳焱已經站遠了點，對那個發瘋的老太太忍不住産生了厭惡感，跟孩子說好不了了這種話，當真是精神不正常。

沈時清跟艾利一起離開了，陳焱回到病房還有點憤憤，齊若聽她吐槽那個老太太，半晌道：“可能是報應吧。”

陳焱轉頭看她，齊若道：“她嘴裡說過很多惡毒的話。”

陳焱沒問，但是齊若自己道：“我跟她兒子談戀愛的時候，她見我一套，當他兒子面又一套，說的話我想轉述給她兒子都說不出口，而他也一直在維護他媽，我就成了那個挑撥離間的壞人，隻是那時候年紀小也傻，自己不覺得......”

坐在一邊的陳實突然起身，“我去抽根煙。”

齊若看他一眼，陳焱也看着陳實離開，陳實不高興的太明顯，陳焱小聲道：“爸酸了。”

齊若看了眼病房門口，笑了笑，“他酸什麼，我說之前的事，而且好像他少找了一樣。”

陳焱聞言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齊若問：“知道我為什麼跟你爸結婚嗎？”

陳焱确實好奇，點點頭，齊若道：“那時候你爸脾氣最好，也對我夠好，而且他當時做生意有點本事，我以為我們志同道合。”

陳焱張了張嘴又閉嘴，齊若看見了，說：“想說什麼就說。”

“那我問了？”

齊若點頭，陳焱道：“寇叔不是也脾氣挺好......”

“他裝的，他最黑，當年他跟你爸打架，他恨不得下死手。”齊若聽笑了，看向陳焱，她問：“你是不是還一直覺得他等了我很多年？”

陳焱驚訝齊若知道她的想法，又遲疑點點頭，她确實很好奇這些事，但是之前齊若從來沒跟她提過，兩人也從會這樣閑聊。

齊若想到當年的事，視線有點放空，“他留在公司并不是因為我，或者說不完全是因為我，公司是我跟你爸沒在一起時共同創立的，你寇叔搞小動作讓我跟之前那個分了手，又因為跟你爸競争，差點把我公司搞倒閉，還讓我進去了一個多月，差一點我就得坐上好幾年......”

陳焱張大了嘴，齊若看着她笑了笑，“我不知道兩人怎麼商量好的，最後你爸退出了公司，你寇叔說他留在公司幫我，算是補償贖罪，這一待不知不覺就待了這麼多年，大家都說他在等我，但其實他身邊也換了幾個人，男人總是喜歡美化自己的深情，等久了他可能自己都信了。”

陳焱還在消化，有點沉默。

“男人總是說一套做一套，其實還是要看他怎麼做的，說的再喜歡都沒用，隻是你還年輕，不信。”齊若看向陳焱，看她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話鋒一轉又道：“但也可能是我運氣不好，或許你遇到了。”

陳焱擡頭，“你在為沈時清說話嗎？”

齊若看着她，“你爸說你跟我很像，我攔不住你，但實話說我踩過的坑目前為止我沒在他身上看到隐患。”

陳焱思索了下，“我明白你說的意思，事實上我也擔心過人會變，可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人生會很沒意思。”

“你想說我不喜歡你爸。”齊若直接找出重點。

剛走到門口的人腳步微頓。

陳焱擡頭，眼底是默認，從她有記憶以來就沒有見她爸媽就很恩愛的樣子，不像沈時清的父母。

不過她倒是能感覺到陳實喜歡齊若，但齊若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工作，不關心她也一樣不關心她爸，單方面的隻是湊活，終歸走不遠。

但齊若這時卻道：“誰說我不喜歡你爸。”

陳焱眨眨眼睛，齊若笑道：“年輕的時候跟你一樣，也憧憬愛情，不過我确實也很喜歡做生意，當年你爸跟我談戀愛都是陪着我一起加班，比我加的還厲害，我想着我們有共同的愛好，但結過婚就變了，他嫌我隻想着工作沒時間陪他，吵架變多了，那時候不知道怎麼就到無法調和的地步，就離了。”

齊若笑道：“他是個挺好的人，知道我生病死纏爛打非要複婚。”

陳焱：“......那你們還說是為了我。”

“你爸說的。”齊若抿唇，“而我也确實對你愧疚，忽略了你，也想着會不會我們複婚了你會有家的感覺。”

陳焱笑了，有點無奈，“媽，他忽悠你，我都二十四了，又不是四歲。”

齊若也笑了，“死馬當活馬醫吧，我當時覺得自己活不了多久，想補償你，也想把你後面的事都安排好，你不想管公司，我也不想逼你，所以才早早就開始物色人了。”

陳焱微頓，這一刻突然有點理解齊若之前的強硬，她起身抱住齊若，“你會長命百歲的媽媽。”

齊若眼底微酸，慢半拍也回手抱住她，兩人動作都有點僵硬，但是卻是陳焱長大以來，兩人心靠的最近的一次。

而在站在病房門口牆邊，手上夾着根沒點燃的煙的陳實也低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