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說說吧,你為什麼在公共場合無故毆打他人,知不知道這是犯法的?”年輕警察說到這拍了拍桌子,被旁邊年長一點的警察攔下了:“哎,有話好好說,你吓唬人家幹什麼!”
小警察嘿嘿一笑,偷偷把聲音壓低:“師父,我這不是第一次審人緊張,尋思給自己壯壯膽嗎……”話沒說完就被自己師父彈了個腦瓜崩,年長警察走到石秋榭面前給他把手上的手铐解開,還不忘給自己徒弟找補兩句:“對不住了啊兄弟,我姓張你喊我老張就行了,這是我徒弟小周,新來的不懂規矩,你說哪有上來就把人拷着的,又不是殺人犯。”
小周捂着自己的腦門不說話,他師父彈腦瓜的一指禅練得出神入化,有提神醒腦之奇效。
石秋榭擺擺手:“沒事兒,都是誤……”他“誤會”兩個字沒說完,旁邊的老頭跟踩了電門似的就喊起來了:“怎麼是誤會了,警察同志你看看啊,看看我的脖子,被他勒的印子還在呢,你怎麼能把他手上的铐子解開呢!”
石秋榭氣得鼻孔一張,要不是旁邊有人攔着他真恨不得上去讓老頭知道什麼叫勒,小周擋在兩人之間,感覺石秋榭都快氣成大水牛了。
老頭隻能看到小周背後石秋榭兩隻鉗子一樣的手,他使勁兒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眼睛擠出些水漬後握着老張的手一副可憐見的樣:“警察同志,我老了不中用了,什麼人都想欺負我。你看這小夥子,不過就是覺得我做的糖葫蘆不好吃,就要打我,我說把錢還給他他也不要,你說說我這張老臉打就打了,可留下案底這小夥子以後可怎麼辦呐……”“案底”兩個字他還特意加重了音調,壞水都快從心裡冒出來了。
小周看着老頭那可憐樣,憐憫之心頓時上頭,剛想轉身教育石秋榭幾句尊老愛幼,就聽見他師父歎了口氣,慢悠悠說道:“得了老鄧頭兒,咱們都是老熟人了,你在我這還唱戲呢,說吧,是不是又把爛的提子做成糖葫蘆串兒了,還是山藥豆沒洗就裹糖了,上個月罰的三千塊錢還沒讓你長記性啊。”
老頭把手縮回袖子裡,把頭扭到一邊不敢和老張對視:“沒有啊,這次的提子都老新鮮了,山藥豆也洗的賊拉幹淨呢……”
“他說的沒錯,我替他作證。”一直沒開口的石秋榭突然出聲,小周一臉納悶,這倆人不是要幹仗嗎,怎麼還給對方說上好話了。
老頭聽見石秋榭的話之後猛地一拍大腿:“警察同志你看我就說我沒幹那些壞事吧,這小夥兒都替我作證了!”他有些感激的沖石秋榭笑了笑,便看見石秋榭也對他笑了一下,就在老頭以為兩人要一笑泯恩仇的時候,石秋榭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說了幾句“好疼好疼”,然後就倒在地上打起了滾。
“警察同志,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我吃了他用馊饅頭做的糖葫蘆,現在肚子特别疼,感覺應該是食物中毒了,哎呦,哎呦我的肚子……”
石秋榭躺在地上眼睛半睜半閉,聲音虛弱,他顫顫巍巍的握住小周的手,看着快要斷氣的樣子,把小周吓得直喊師父,手機上120三個數字都打出來了,老頭用手指着石秋榭喊着“诽謗”,石秋榭就伸着舌頭開始幹嘔,小周想去給他倒杯熱水又怕石秋榭就這樣過去了,一時間警察局裡雞飛狗跳,門口路過的幾個小夥兒聽見動靜都忍不住放慢了步子,先聽聽裡面在吵什麼,被老張一聲大喝吓跑了。
“行了差不多得了,都給我閉嘴,你,去椅子上老實坐着,你,給我從地上起來,你,去把案件信息本兒給我拿過來,我倒要看看,什麼事情今天白掰扯不清楚了!”老張幾句話一喊,老頭不罵了,石秋榭不躺了,小周把手機塞進褲兜裡灰溜溜去後面拿本兒了。
石秋榭清了清喉嚨,略帶歉意的開口:“對不住了啊警察同志,我也不想撒潑的,但是這老無賴實在是不能用常規手段來對待。”
老頭聽見“無賴”兩個字兩腿一蹬又要從椅子上蹦起來,被老張一個眼神又吓回去了,老張看着闆闆正正坐在椅子上的石秋榭,語氣和善:“小夥子你說,你倆之間到底怎麼回事兒。”這孩子看着就是老實人,老鄧頭兒也真是的,看把人孩子都逼成什麼樣了。
“是這樣的,我今天帶我朋友來大世界玩兒,他外地人,沒嘗過我們這兒的糖葫蘆,我尋思着讓他吃個新鮮味道,就在老頭那兒買了幾串糖葫蘆,我看那草莓又大又紅,中間還有餡兒,我以為是糯米呢,就買了一串給我朋友。”
“結果我朋友咬了一口,嚯,那馊味兒直沖腦門!我把草莓掰開一看,裡面夾的壓根不是什麼糯米,是一大塊馊出二裡地的老饅頭,你說這多氣人啊,我肯定要去找老頭兒要個說法吧?”小周拿着本子邊聽邊點頭,是這個理。
石秋榭舔了一下嘴唇接着往下說:“我一出門,就看見老頭又賣了幾串糖葫蘆給兩個小姑娘,人一看就是外地人到咱這兒玩的,你說花這麼多錢買了馊的糖葫蘆多傷姑娘們的心啊,而且還會破壞安陵人在遊客眼中的形象,那咱們市的旅遊業還怎麼發展,這可是大事啊。”
“我一個本地人實在是氣不過這種無良商家欺騙外地遊客,就想把吃剩的糖葫蘆扔到老頭腳邊兒讓他看看,但是風太大了迷了眼,不小心扔他頭上了,這點我得向老頭道歉,太不尊重人了。”
石秋榭說到這兒站起身沖老頭鞠了個躬:“對不住了啊不應該拿那玩意兒砸你。”老頭兒到這兒已經聽傻了,這人說話怎麼還一套一套的呢,他張着嘴瞪着眼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老張聽得津津有味,擺了擺手讓石秋榭接着說,他正聽得起勁兒呢。
石秋榭喝了一口小周給他倒的熱水,沖他露出個感激的笑,接着往下說到:“我跟老頭說了馊饅頭的事兒,沒想到他死活不承認,我就跟他吵起來了。然後,我越看老頭越眼熟,他跟那天我剛回家在安陵車站外面遇見的賣糖葫蘆的小夥兒有點像。”
“結果老頭兒說他們是父子,然後還罵我是傻帽,就因為我在他兒子那兒花了15塊錢買了一根辣條做的糖葫蘆,你說這我哪能忍啊,我就揪着老頭的領子想吓唬吓唬他,結果他在那喊救命,再然後,我就被你們這位同志用手铐拷上給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