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挺藍哈。”
“嗯。”
“這路挺寬哈。”
“嗯。”
“這椅子挺舒服哈。”
“嗯。”
“……”石秋榭正襟危坐雙手放在方向盤上,趁着拐彎的時候悄悄瞥了一眼遲挽的臉色。
得,還是猴屁股一個,從脖子到耳後根都漲得通紅。
不就是開了個小玩笑吧,不至于吧。
雖然沒和遲挽聊過太多愛情上的問題但是石秋榭已經斷定遲挽是個處男——這孩子太純潔了,被喜歡的人來了個玩笑居然能害羞這麼久。
石秋榭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全讓忘了高中時期被喜歡的女生碰一下手他都能樂得不吃飯,現在還鄙視上遲挽了,純屬是半斤對八兩,誰也沒資格笑話誰。
“咳,你,能不能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兒就這麼扭扭捏捏啊,你這樣咱倆接下來幾個月還怎麼住一起啊?”
路程過半,遲挽還是不怎麼說話,石秋榭覺得要趁早解決這個問題,不然美好的同居……不是,是合宿生活還怎麼開始啊。
“石哥,你這,也不能怪我啊。喜歡這種事情哪是自己能控制的了的,我最多做到不去主動招惹你。”
“但是你要是刻意,咳,刻意撩撥我,那我怎麼可能無動于衷呢?”
遲挽也是一肚子委屈,本來克制住自己的想法就已經很困難了,石秋榭還動不動仗着直男的身份言行無忌,肆意妄為,還倒過頭來指責他,簡直是倒反天罡。
“我撩撥……不是,你注意點措辭啊,我真服了,當我嘴欠好吧我以後注意。”石秋榭難得吃了個癟,乖乖閉嘴不說話了。
好吧,他承認,自己時有嘴欠偶有手欠,這隻能怪他自己太賤。
車裡沒人說話,怪尴尬的。石秋榭打開車載藍牙,随手點了幾首歌,權當緩解氣氛。
他點的幾首都是鄧麗君的老歌,柔美的女聲在密閉的車身裡回蕩,不知不覺讓人放松下來。
“又見炊煙升起,暮色照大地……”石秋榭小聲跟唱,臉上不自覺挂上懷念的笑,這是他奶奶生前最喜歡的一首歌。
“哎,跟你說個八卦,想不想聽?”石秋榭壓低聲音,一副很神秘的樣子。
遲挽見狀果然忘了尴尬,把頭湊近石秋榭肩上好奇發問:“什麼八卦?”
正巧碰上紅燈,石秋榭踩下刹車,順手打了個響指:“關于我爺爺奶奶的。”
“我奶奶以前最喜歡的就是鄧麗君的這首《又見炊煙》,她唱歌老好聽了,不管是流行歌還是二人轉小曲兒,都唱的特别好。”
“但是我爺爺是個五音不全的大音癡,長那麼大就會一首國歌,還是跑調版的。我奶奶說我爺爺唱歌就像老毛驢在彈棉花,難聽到旁邊死了一個人都不知道……”
石秋榭說到這兒忍不住笑出了聲,老太太嘴真損,這詞兒都能想出來。
遲挽也忍俊不禁,雖然沒見過石奶奶,但是他聽到石秋榭的描述,依稀能想象的到一個頭發花白的慈祥老太太。
石秋榭自己樂了幾分鐘,笑夠了才接着往下說:“後來,他倆吵了一架,那次吵的特别兇,我奶奶拿着掃帚讓我爺爺滾蛋。”
“雖然吵架是因為一些小事,但是後面兩個人都拉不下臉道歉,有小半個月沒說話,我夾在他倆中間當傳話筒,可憋屈死了。”
“最後還是我爺爺沒忍住,主動找我奶奶道的歉。他道歉的方式就是給我奶奶唱了一首《又見炊煙》。你可不知道,這一首歌他私下跟着磁帶機後面練了十幾天,以為自己練得可好了。”
“結果……”
“結果還是跑調了,對嗎?”遲挽笑着插了句嘴,石秋榭悶笑幾聲點了點頭:“對,還是跑調了,那調都跑到太平洋了,我爺爺還自己擱那美呢,我奶奶也是捧場,唱成那樣還能昧着良心說好聽。”
“他們感情一定很好吧……”遲挽的語氣中帶着豔羨,這樣相濡以沫互相包容的感情,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擁有呢。
“是很好,也許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老頭兒走了一年不到,老太太也跟着去了……”
石秋榭的嘴角漸漸放下,老頭兒老太太的離世對于他來說,是一道過不去的坎兒。
老屋這次塌了,他其實最擔心的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房子翻新之後,那些故人的痕迹被抹去,那記憶和情感會不會也逐漸消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