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麼着,就回去了?”石秋榭把杯子涮完放回原處。
遲挽仰頭靠在沙發上,一隻胳膊耷拉在臉上:“嗯。我不知道從什麼立場……去勸她。懷孕的問題暫且不說……”
“懷孕都不說了還說個屁啊!還有什麼問題要說的?”石秋榭立馬打斷了遲挽的話,他真想給這小子來個腦瓜崩,難不成智力殘缺會傳染。
遲挽進醫院之前還是個頭腦靈活思維敏捷的知名作家,和他那個腦子有泡的老媽聊完天之後就變成了同樣腦子有泡未來可能因為腦殘過氣的……不知名作家?
“你别着急,”遲挽歎了口氣,“懷孕是一個問題,還有個更大的問題。”
他咬着自己下嘴唇的死皮,最終還是選擇在石秋榭想吃人的眼神中把一切托盤而出。
“她……肺上長了個腫瘤,惡性的,可能是肺癌。孩子的事情是意外,不是特意去查懷孕的,是在做全身檢查的時候,順帶把孩子的事給查了出來。”
“什麼?”石秋榭跟被屁崩了似的從床尾彈起來:“腫瘤,惡性的?那她現在不是應該先考慮怎麼治療嗎,這懷着孕不能吃藥不能化療,她不想活了?”
“我不知道。”遲挽站起來走到窗邊,從嚴絲合縫的窗簾上撥開條縫,盯着對面醫院的大門。
“她沒給我這個機會問這些問題。一見到我就跟被電打了一樣,劈頭蓋臉一頓罵,不過我沒什麼感覺。”
遲挽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就最後她罵完我,我準備走的時候,她才把懷孕和腫瘤的事情告訴了我。”
“告訴你有個屁用,存心讓你不痛快是吧。”石秋榭的聲音帶着不爽,遲挽他媽是什麼人,自己也算是看透的。
丫就是一個自己過的别扭不舒服,也想讓自己兒子過的别扭不舒服的神經病。
“要不……”石秋榭捏着自己的小拇指,還是沒忍住說出口:“你别管她了,反正,反正她也沒管過你。”
遲挽聽完之後沒出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一直盯着石秋榭看。
石秋榭被他盯得有些緊張,腳趾都快忍不住扣拖鞋了。
說錯話了?
石秋榭沒忍住撇了下嘴。
肯定說錯了啊。
你一外人,讓人兒子别管自己得了肺癌還懷了二胎的媽。
雖然這個媽不是個好媽。
但兒子是個好兒子。
肯定不會不管自己的媽媽的……
“好,不管了。”遲挽一出聲,給正在神遊的石秋榭吓得打了個激靈。
“啊啊,哦,不管,不管好,那什麼,我去刷臉……洗牙……”操你大爺的,破嘴一張。
石秋榭真想給自己身上來兩下。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石哥你,哈哈哈!”
遲挽忍了又忍,還是憋不住笑聲。
剛才他沉默的那一小會兒,差點把安陵一霸石秋榭吓成鹌鹑。
“可不是嗎,給我吓得嘴都秃噜了。”石秋榭歎了口氣,往沙發上一倒。
遲挽閉上了嘴,不過身子還是一抖一抖的。
不用看也知道是在笑。
石秋榭立馬給了他一手肘:“差不多得了啊,有點良心,我還不是因為太操心你才吓得以為自己說錯了話,笑屁笑。”
“唉,”遲挽長長吸了一口氣,捂着自己笑疼了的肚子使勁兒揉:“好話歹話你都說出口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再說了,我要是真不聽你的,你說不定直接給我強制綁回安陵,你害怕,開玩笑呢吧。”
“……我有那麼專制嗎?”石秋榭略有些心虛的反駁。
雖然他真的考慮過如果遲挽硬要留在魔都多管閑事,他就一個手刀把人劈暈,再打黑車回安陵。
但是隻要沒說出口,就代表他沒這麼想。
門鈴響了,遲挽走過去開門,從送餐機器人肚子裡把外賣掏出來。
“呦,這小玩意兒還會摁門鈴呢。”石秋榭揉了揉鼻子,不太走心的轉移話題。
“應該是感應系統吧,靠近芯片門鈴就自動響了。”遲挽把外賣放桌子上一盒盒打開,邊拆外賣邊忍不住歎氣:“石哥,你轉移話題好歹也考慮一下邏輯,你看那機器人有胳膊嗎就摁門鈴。”
“内功,萬一它有内功呢,你懂什麼?”石秋榭強詞奪理,伸手給自己掏了一盒飯。
“呦,豬油菜飯,真香。”石秋榭看着泛油光的菜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是吧,我挑的是家老店,口味絕對沒話說。”遲挽打開一盒糖醋小排,“配這個吃,他家小排不膩。”
“我嘗嘗。”石秋榭興緻勃勃夾了塊小排:“真的不膩,比我大學食堂做的好多了。”
“我都不記得我大學食堂什麼味道了。”遲挽把蛋黃獅子頭分成兩半,往上面澆肉汁:“一開始吃泡面,後來搬出去住就點外賣了。”
“是因為……别人看見你會說什麼不好的話嗎?”石秋榭把嘴裡的菜飯咽下去,剛剛那些話讓他想起來遲挽曾經和他說的那段被霸淩的經曆。
遲挽喝了一口骨頭湯,看起來不太在意:“算是吧,碰見了就會有矛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吃這個石哥,這個荠菜馄饨冷吃才香。”
“哦哦,我吃一個,”石秋榭心不在焉嚼着嘴裡的馄饨:“老師校長都不管嗎,這也太過分了吧……這馄饨是挺香,等回安陵咱自己做着吃。”
“不管,一兩次還能管,次數多了,受害者變成了原罪,加害者反而被特赦,置身事外了。”
遲挽吃完一盒菜飯,又給自己拆了一盒:“快吃飯吧石哥,都是過去的事了,沒什麼好說的。”
過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