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兩個艾糍。
丢了麼?
還是師兄在客棧吃掉了?
林淵微微困惑,剛想詢問林滄是否遺漏,甯泉宗三師兄的聲音忽然傳來。
“喏,繩子。”一個黑影把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放在另一個黑影手中,“可以綁住林淵公子的手腕,以免走丢。”
那團黑乎乎的東西向林淵的手腕套來,密集的重影讓林淵有點頭皮發麻,不情不願地掙紮了一下,然而反抗無效。
黑色的東西不斷地在林淵腕上繞來繞去,明明是繩索粗糙的觸感,林淵卻覺得層層疊疊,數不勝數……
算了。
好像雲片糕。
林淵苦中作樂地想道。
林滄綁好繩子,打了個死結,不放心地又扯了扯,才松開了林淵的手。
天空破曉。
殘留的妖氣逐漸散去,盤旋在半空的白鴿失去目标,開始飛回甯泉宗。
“林公子,看來今天是找不到妖族了。”甯泉宗三師兄歎了口氣,說道。
林滄咬了咬後槽牙,沒有回答。
“可否借一隻白鴿?”林淵忽然開口,“我聽說白鴿擁有記憶,若是再次遇到相同氣味的妖族,一定能夠識别出來,所以如果方便的話,請借我們一隻白鴿,用來追蹤。”
林滄看向甯泉宗三師兄。
“自然無妨。”甯泉宗三師兄一口答應下來,略一猶豫,仿佛下了某種決心,從懷中取出一枚竹哨,放在了林滄手中。
林滄低頭看着竹哨,試探性吹了一下,半空之中,一隻雪白的鴿子立刻調轉方向,向林滄飛來,落在了林滄的肩頭。
“這隻是我親自馴養的白鴿,名喚‘阿白’,若論靈敏,在甯泉宗也排得上名号。”三師兄臉上浮現一絲不舍,說道,“今日便送給林公子,作為甯泉宗的禮物。”
白鴿仿佛聽懂人言,沖三師兄“咕咕”叫了兩聲,在林滄肩頭展了展翅膀。
“多謝。”林滄看了眼肩頭潔白的小東西,沒有推辭,低聲謝道。
“不客氣,我之前說過了,我們靈修宗門,誓死追随世間最後一個靈族。”甯泉宗三師兄笑笑,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從東邊出鎮,方圓十裡都是甯泉宗的地盤,林公子可以将霍公子安葬在那裡,我甯泉宗保證絕對無人膽敢叨擾。”
“……多謝。”林滄臉頰的肌肉痙攣了一下,又有一絲血腥氣湧上喉頭。
“逝者已逝,林公子節哀。”甯泉宗三師兄說着,想伸手拍拍林滄的胳膊安慰一下,轉念想到其實他與林滄其實并不熟悉,最終也沒有擡手,長歎一聲,轉身拉着鐘懷仁,去處理醫館的殘局了。
林滄目送三師兄等人離開,沉默地站在霍君生的屍首旁邊,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雕塑。
“走罷,去葬了師兄。”林淵拽了拽繩子,說道。
手中的繩子傳來拉扯的感覺,林滄仿佛驟然驚醒,明明隻沉默了片刻,但卻像過了數十載那麼久。
林滄回頭,看向林淵。
蒼白得好像快要死掉的男子沉靜地站着,哪怕是旭日,也無法在林淵的臉上鍍上一抹暖色。
他的表情既不是慣常的散漫,也不是之前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瘋狂,而是……
溢出了沉痛。
仿佛是,那些沉痛太多了,多到再也無法掩蓋,于是悄悄溢了出來,無聲無息地堆疊在眼角眉梢。
他也在為師兄而難過嗎?
林滄怔怔地想道。
“葬了師兄,然後,複仇。”林淵語氣平緩,看着林滄,慢慢地說道,“如今的你,還有第二種選擇嗎?”
林滄沒有立刻回應。
林淵的視線并沒有落在他的臉上,而是再次将焦木錯認為他,對着一截枯木說話。
但林滄還是點了點頭,在林淵捕捉到動态尴尬地轉過頭來後,又認真地說了一聲,“好。”
林滄漸漸發現,林淵所經曆過的,比他之前想象中的還要多得多。
他并不是天性涼薄,隻是已經見過太多。
也許曾經有人,像這樣在他身邊逝去。他也曾崩潰過,痛苦過,最終掙紮到了正确的道路。
他說,振作起來,好好複仇。
林滄上前一步,抱起了霍君生的屍首。
是了,他要振奮精神,為師兄複仇。
錯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