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狐是妖族。
但是妖核被人族剝走了。
梅大夫緊緊扣着殷狐的手指,看向林淵和林滄的神情流露出懇求。
“殷狐他……”梅大夫斟酌着說道,似乎是害怕戳到殷狐的痛處,猶豫半晌,最終隻是輕聲說道,“受過很多苦。”
“說那些都沒用的,梅大夫。”殷狐笑出了聲,轉向林淵和林滄,斂起笑容,正色道,“二位,我沒有妖核,既不會觊觎靈族的心髒,也打不過随便一個靈修,而且與梅大夫這種遊醫在一起,也不會傷害人族。這些理由,足夠二位留我一條小命了麼?”
這個狐妖真的很聰明。
也很真誠。
饒是林淵,也皺起了眉頭。
前世的他與妖族有不共戴天之仇,竹白鎮事件之後,見到他的妖族從來就是直接進攻。
哪怕不直接進攻,也是在盤算着偷襲的招數。
總而言之,各種陰狠的辦法數不勝數。
因此,換做前世的他,根本不會與妖族廢話,殷狐甚至來不及說出第一句話,就會被他貫穿胸膛。
可是現在……
林淵轉頭,果然看到了林滄眼裡的掙紮。
上次的柳妖,也是同樣的弱不禁風。可是她找來了大妖,最終奪去了師兄的性命。
而這次的殷狐,不僅受過生剝妖核的苦,還被人族遊醫救贖。
殷狐和梅大夫在一起了。
這樣的妖族,真的要殺掉嗎。
可是如果放過他,萬一重演師兄的悲劇……
“殷狐,我問你一些事情。”林淵忽然伸手,捏住了殷狐的手腕,微涼的指尖刺得殷狐一個激靈,屬于林滄的強大靈力順着脈搏,一路鑽到胸口,密密地纏繞在了殷狐的心髒上,“如果說謊,你知道後果。”
靈族妖族,天性相克。
被靈力束縛住心髒,幾乎一瞬間,殷狐的額上就布滿了冷汗,眼角不受控制地痙攣抽搐。
“你認不認識,隐匿氣息的妖族?”林淵一字一頓地說道。
殷狐滿臉迷茫,過了許久,似是終于想起了什麼,喃喃道,“黑蠍一族。”
林淵與林滄對視一眼,林淵繼續問道,“你見過他們嗎?”
“沒有。”這次殷狐回答得很快,“黑蠍一族在妖界出了名的神秘,我自幼未出赤狐山,從未見過黑蠍一族。”
“來人間之後呢?”
“從未見過。”
“真的?”
“真的。”
汗珠順着額角滾落,殷狐的嘴唇微微顫抖。他已經到了極限,再堅持下去,就要暴斃而亡了。
林淵垂下眼簾,指尖卻沒有放松,反而一點點收緊,束縛殷狐心髒的靈力緩緩增強……
不能留。上次柳妖的前車之鑒,殷狐不能留。
哪怕他沒有說謊。
對不住。
殷狐開始掙紮。
梅大夫臉色煞白,嘴唇不由自主地顫抖。
殷狐看了梅大夫一眼。
梅大夫忽然撲了上去。
梅大夫死死抱住了林淵的手臂,林淵無意傷他,被迫松開了手。
殷狐捂着胸口,瘋狂地大口呼吸,不停地咳喘,滿臉通紅。
“放過他吧,他從未傷人!”梅大夫哀求道。
林淵蹙起眉頭,沉默不語。
“他沒有妖核,如何傷得了人!”梅大夫繼續懇求道。
“梅大夫,沒事的。”殷狐抹去嘴角的一絲鮮血,微笑道,“我們妖族背井離鄉,早就是孤魂野鬼,死便死了,無所謂的。”
“你們如果殺他,便是殺了我。”梅大夫不再懇求了,直起脊梁,攥緊拳頭,“靈族也好,靈修也罷,在你們這種高高在上的人眼中,我們的命就像蝼蟻,随便碾死就行。我是遊醫,醫術雖不高明,但也醫人無數,到頭來,如果連自己的人都護不住,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不如自裁死去。”
林淵看着一絲不苟的梅大夫,屈指敲了敲眉心,面上終于流露出了一絲煩躁。
“人族有好有壞,妖族亦然,你們随意奪走一個無辜的受迫害的妖族的性命,與窮兇極惡之徒有何區别?”梅大夫仿佛已經接受了自身死亡的命運,擡眼觑着林淵,冷冷地說道。
林淵忽然歎了口氣,移開眼神,擺了擺手。
罷了。
其實在梅大夫撲上來之前,他就有放過殷狐的念頭。
不是因為殷狐那巧舌如簧的話術,也不是因為梅大夫與殷狐之間的親密關系。
話術可以僞裝,關系可以是狐媚之術。